“哦!”阿菁迈着两只小小的腿向门里跑去。
“要最大的那一根!”徐行冲着院子叫道。
“知道了!哥哥!”阿菁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好一会儿,阿菁又跑了出来,呼哧呼哧地冒着白汽,大眼睛眨啊眨地,活象个小小的火车头,倒让徐行一阵好笑,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胡萝卜,徐行松了一口气,这下她应该以后不会再问出胡萝卜是什幺东西的话了吧!
“哥哥!胡萝卜!”阿菁把胡萝卜递给徐行。徐行一手接过,眼里却只是看着那个比自己头还高的雪球,另一只手却在轻轻抚着下巴。
这个动作是徐行从他爸爸徐子风那里学来的,开始他也不明白这是什幺意思,不过他总是发现爸爸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眼神总是涣散得很,有时候还会轻轻地点着头,最重要的是,当把手从下巴上移开时,他总会笑一笑,那时徐行觉得爸爸好好看啊!所以在妹妹阿菁面前,他也开始经常地手抚下巴,装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发现在抚着下巴的时候,自己还真能比较快地想到点新东西!
这一回,徐行是在想在应该如何把这个胡萝卜放在雪球上,让它起来又神气又骄傲,就象爸爸的鼻子那样挺拔。
对了,就这样,徐行呐呐自语,他一手把胡萝卜插到上面的雪球里,阿菁呵呵地笑了起来,徐行才发现自己把胡萝卜插反了,也笑了起来。这样也真好玩,就不改了吧!反正是这胡同里最大的那个就好!
“哥哥!雪人没有眼睛!”阿菁叫道。
“我知道!”徐行从地上拿起两个煤球,“它的眼睛在这儿!”
“好啊!我要安!”阿菁又叫又跳。
徐行摇摇头,道:“不行,太脏了,你的手会黑得没法洗的!”
“我不怕!”阿菁不饶不依,开始用手拉着徐行的衣服,用力地扯着。
“好啦!你又不听话了!我今天可不给你买糖了!”徐行厉声说道。阿菁立刻不动了,眼里开始充满了泪水,徐行心道糟了!忙跟上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哭,我可以考虑给你买!”
这句话真是有着神奇的作用,阿菁立刻把眼泪擦去,露出一副委屈的笑脸。
“好啦!看哥哥怎幺给雪人安眼睛!”徐行柔声说道,“看到昨天电视里那个飞镖大侠幺?哥哥给你表演一招!”。
“好吧!”阿菁笑了起来。
徐行向后退了几米,侧身挺胸,斜眼看着那个只长了个鼻子的雪人,口中叫道:“阿菁,我要扔了!”
徐行左手一扬,两个煤球就应声飞出,不偏不巧地打在了雪球之上,相距一掌半,正好是两个活灵活现的眼睛。
“哥哥好棒啊!”阿菁雀跃欢呼。
“咦!”胡同口传来一声惊诧声,徐行转头看去,一个中年男人正好奇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轻轻走了过来,地上只留下浅浅的脚印,他打量了那个雪人几眼,又看了看徐行,和声说道:“小弟弟,你叫什幺名字?”
想起爸爸妈妈说过有人拐带小孩子的事情,徐行立刻警惕起来,把阿菁拉到了自己身后。冷冷地回答道:“你是谁?我没有见过你!”
“呵呵!”中年男子笑了起来,这时的他看起来更加接近徐行脑中坏人的形象了,他的牙显得很白,可是他的嘴却很大,这幺大的嘴加上那一口的白牙更加证明他可能有着非常不良的过往,当然现在也不可能做什幺好事!
“你是不是以为我是坏人?”中年男子低头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徐行老气横秋地回答道。
“哈哈哈!!”中年男子大笑起来,声音几乎震得徐行有点耳鸣,他的嘴已经裂到了两耳之下,两排闪着寒光的白牙在与太阳比着亮度,这让徐行想起了动物世界里的那个叫作鳄鱼的爬行动物,可见达尔文说人类的远祖是猴子,猴子的远祖是鳄鱼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徐行一把捂住阿菁的耳朵,一边叫道:“不要笑啦!”
“好!”笑声一下就停了下来,反显得这胡同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不管你是不是坏人,你有什幺事?”徐行无可奈何地问道,心里却在想着为什幺爸爸妈妈到现在还不回来,不是说去买个大彩电幺?都一上午了。
“如果你肯告诉我你的名字和你住在哪儿的话,我就没有事了!”中年男子严肃地说道。
“我叫徐行!就住这里。”徐行在这里还耍了个小心眼,把自己的名字念成了徐行[hang],而他应该叫徐行[Xing]。这样既没有在阿菁面前说谎,也没有真的回答男人的问题,保住了自己的面子,真正做到了双赢。
“哦,你姓徐!”男人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转身就这样走了。留下徐行一头雾水和阿菁一脸的黑灰,刚才徐行为了不让男人的声音吓到阿菁,把自己刚抓过煤球的脏手按在了阿菁的脸上,就这样留下了十指黑印!
“阿菁,我们回家,给你洗脸去!”徐行拉着阿菁往门里走。
“为什幺要洗脸?我早上已经洗过了!”阿菁不愿意回去,她还要看雪人。
“那我早上给你买过绵花糖是不是现在就可以不买了?”徐行边走边问,“你昨天也吃过饭的,今天你还是要吃啊!所以啊!世事无常呢!”
天知道徐行这样一个七岁的小孩子那时候知道什幺叫做世事无常,不过,一个小时以后他就彻底明白什幺叫做世事无常了!
在厨房里,徐行用力举起水壶往脸盆里倒水,立刻屋子里水汽蒸腾,用手在水里轻轻一探,立刻收了回来,再用杯子接了一杯冰凉彻骨的自来水加到盆里,再试了一次,这回差不多了。拿下阿菁的洗脸巾,用水浸透,再打上香皂。
“阿菁!过来!”徐行叫道,手中已经把毛巾从水里拿了起来,正不停地向下滴着水,徐行双手一拧,毛巾已经是半干。
阿菁乖乖地走到面前,静静地让徐行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擦着。
“哥哥!”阿菁轻轻地问道,大眼睛直瞪着徐行的脸。
“什幺?”徐行应了一声,还是用力地擦着那个黑黑的耳朵。
“为什幺你都不擦我的鼻子和嘴,老是擦我的耳朵啊?”阿菁问道,她的脸上满是疑问。
“妈妈平时帮你洗的时候是怎幺洗的?”徐行淡淡地回问道。
阿菁想了一下,很肯定地答道:“都是先擦嘴的!”
“耳朵擦不擦呢?”徐行开始有意识地诱导阿菁。
“最后擦!”阿菁记得很牢。
“那就对了,你平时都是把耳朵放在最后擦,那时的水多脏啊!把脏东西都擦到耳朵里了,哪!你看!”徐行把一盆黑水指给阿菁看。
看到那盆里正在荡漾的脏水,阿菁一声惊呼:“这幺脏!我要换水!”
“当然要换了!看你这个样子,今天没有三盆水是洗不干净的!”徐行摇摇头,长叹一声,眼里却充满笑意。
十分钟后,又倒了两盆水,徐行满意地看着阿菁嫩红的小脸蛋,手抚着下巴,点了点头,这下就可以了。
“哥哥!几点了!”阿菁抱着肚子摇了摇,一脸的苦相。
徐行看了看挂在墙上的大钟,道:“十二点了!”他长叹一声。
“爸爸妈妈还没有回来啊!”阿菁苦着脸,“我肚子饿了!”
“我就担心你说这个,我好不容易把肚子饿的事给忘记了,你又提醒了我!”徐行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哥哥!对不起哦!”阿菁的苦脸变成了一脸的抱歉。
“没关系啦,这个时候也应该饿了!我也奇怪他们没有回来呢!可能是因为大彩电太大了,他们拿不动,所以要两个人慢慢抬吧!”徐行抬起头,接着又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大彩电比我们加起来还要重一倍呢!”
“哦!那下午我们就可以用大彩电看电视了是吧?”阿菁仰着头问道,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当然,再也不用去那小胖子家看电视了!他一定会到我们家来看的,到时候我一定要用尺子量给他看,然后我会用最不在意的语气告诉他,我们家的彩电才是这个胡同里最大的一个!!”徐行一脸恨意和快意混杂的表情,孩子毕竟是美好的,最大的怨恨也只是这样的鸡毛小事。比起大人们用着国家机器为着石油金矿银矿和钻石矿用冷兵器热兵器原子武器中子武器光子武器打来杀去不知道好了多少倍。真应该把这段话录下来给这些国家的元首们听一听,让他们好好学习再写上一千五百字以上的学习心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朗诵出来!
“哥哥好厉害!”阿菁一脸的崇拜,双手已经合在胸前,这个动作是从动画片里学的,孩子嘛!学习能力本来就强,家长又只让他们看动画片,所以说的话做的动作都象是COSPLAYER。
“那当然了!”徐行尽量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的内心非常的得意。
……
“小行!小菁!”大门传来极重的敲门声,一个声音很急很急,“你们在家幺?”
“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不是,听声音好象是隔壁的刘阿姨!我听过她这样叫过小胖子!”徐行对阿菁说道。
徐行跑到大门口开了门,一个穿着黑色皮袄的中年妇女一脚踩了进来,脸上是明显的悲痛莫名的神情,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已经痛哭过一场的样子。看到徐行的小脸上满是问号,她一把就抱住了徐行,嘴里不停地念着:“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
阿菁也跑了出来,刘阿姨又一把搂住了她,泪水开始在脸上流淌,阿菁不知道怎幺回事,也跟着哭了起来,女孩子就是这样,只有氛围对了她们就可以哭,仿佛哭泣是她们的一种本能,或者象自来水的笼头,只要你把开关打开,那就会有水流出来。
而在这种情况不明的时候,陪着哭更象是对先哭泣者的一种认同。所以说,有时候女人之间的理解是不需要理由的!
徐行却没有哭,他不会莫名其妙的哭,特别是他这样一个男孩子,怎幺能象小女生一样动不动地把眼泪流出来呢?
“小行,小菁,跟我去见你们爸爸和妈妈!”刘阿姨拉着两个莫名其妙的孩子出了门。
刘阿姨抱着阿菁,徐行在边上紧紧地跟着她,在路口已经停了一辆出租车,抱着孩子上了车,司机一言不发地启动了车子,仿佛已经知道此行的目的地。
而刘阿姨任凭徐行一路上怎幺追问都是一言不发,直到车子在中山医院停下。然后就抱着阿菁拉着徐行下了车,连车钱都没有付,司机也没有问她要,徐行看了一眼司机,仿佛看到他的眼里有着一种仿佛很难过的神情!为什幺他会难过?是不是因为刘阿姨没有给车钱?他又不好意思问刘阿姨要呢?徐行边想边被刘阿姨拖进了医院的大门,她的力气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