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路虎车从雪佛莱车边疾驰而过时,他侧身一倒,只听“嘟”的一声后,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枪声。座位上落下一些玻璃碎片,汽车斜着溜了一段路,然后又继续飞速向前行驶。
后面的雪佛兰车大开车头灯,气急败坏地追了上来。
徐行脸上开始满是杀气,汽车在路头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轮胎吱吱叫着向一边倾斜,然后恢复四轮着地,突然刹住了,正向着雪佛兰冲去。
雪佛莱打开车灯射向前方,但看到路虎正对它冲来,里面的人一扭方向盘,它转了个弯,但还是被路虎狠狠地撞到了车边。
雪佛莱一头冲到路旁石头上,车身倾斜,又向一棵树干按去.然后弹回来撞到路边的电灯柱上,转了一个圈后,终于四脚朝天了。
一阵四分五裂的响声之后,火焰开始从引擎盖向外喷吐。有人想从车窗里向外爬,但火舌沿汽油管烧向真空泵,接着又顺着车架烧到油箱。待到整个车身被火焰吞没时,车里的人难以逃生了。
徐行拍了拍手,冷冷一笑,重新挂上车档,从火势熊熊的雪佛莱车旁和一堆目瞪口呆的旁观者面前穿过,高速地驶上了公路。
那些旁观者从各个角落围聚到着火的汽车边,看着火焰冲天,却束手无策。
在下一个路口,又是一辆雪佛兰车子远远地跟了上来,这一回,他居然明目张胆地亮着车前灯,紧跟在后面。
徐行把油门踩到底,路虎车在宽敞的公路上飞速向前疾驰。
前面公路的会合处有一个露天汽车电影院,徐行向右一打方向盘,车子急转,钻到一长串的车队之中,然后顺着沙地往前开,停在五六排汽车行列中的未排。车前面是一副混凝土的宽银幕。屏幕上一个男人在和一个女人说话。
徐行转过头,看见车旁排列整齐的金属线,排得井井有条。只要把电线插入汽车扬声器的插孔,坐在汽车里的人就可以欣赏到电影的声音。仅仅一会儿的工夫,他看到又有一辆汽车开到汽车行列最后一排。
一个漂亮的女招待走了过来,她脖子上吊着一个盘子。
“每人收费一元。”她说着,一面伸头探脑,看看汽车中有多少乘客。她右臂上挂着一大堆听筒。她取下一只,把一头插入插孔中,把另一头递给徐行,徐行试听了一下,屏幕上的那对男女热烈的交谈声传人耳中。
“要不要可口可乐、香烟和棒棒糖?”女职员一面收票,一面做着小生意。
“不要,谢谢。”徐行答道,他关上听筒,屏幕上的男人正准备动手打他的女朋友,女的开口大叫,可是他们已听不见那尖利的锐叫了。
“多谢光临。”那女人说完后,向后面的汽车走去。
左边的汽车里有两个人的脸粘在一起,后座上堆了一些模糊不清的影子,另外一边有两个成年人正津津有味地向前方看着,不时还端着一只酒瓶塞进自己的嘴里。
接着他听到有爬行动物接近的声音,徐行暗暗叹了口气,一个黑影从地上站起,一把手枪枪口正对他的脸,那是一把安了消声器的勃朗宁,口径0.9,打中人的时候会把头盖骨掀飞。那人眼睛好象在笑,但笑意中却闪着寒光,他轻声说:“不许出声,不许动!慢慢走出来!”
窗子的另一边也出现了一个人,他俯下身对着窗子说:“出来,中国佬,放明白点。我的枪管上安了消音器。来,一起出去兜兜风吧。”他也把枪口伸进窗子,想尽力够着徐行的脑门,这是个愚蠢的行为,如果徐行把头一偏,那子弹很可能打中窗外的另一个人。
“这消声器管用么?”徐行平静地问道。
两对凶狠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可嘴却大咧着,有些僵硬,这样的人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也许在电影上有,但在生活中,这样对着两支手枪说话的人只可能是个白痴。枪口离徐行的脑门更加近了,看来只要他有所动作,两只手枪就会一齐开火。而就算一个人再厉害,他也需要在同一时刻对付两个人,即使以最快速度杀死其中的一个,也无法避免第二个人开枪射击。
“头两下声音很小,第三下就不管用的,不过你不会担心第三下的!”枪手很“幽默”地回答,只是脸上毫无笑容,左手紧了紧枪柄,看来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把子弹打进徐行的脑门里。
“如果不开枪那应该不会有什么声音!”徐行微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左边窗口的枪手皱了皱眉,他的心中有一些不安,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没意思!”徐行微微一笑,迷人的微笑中带着一丝诡异的冰冷。
接下来的一刻他的动作绝对地出乎两人意料,他伸出两手,猛然抓住那两只抓着枪的手一捏,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两把枪垂了下来,原本可以声震全场的两声惨叫还没有发出就被卡在了喉管里,他们仅存的一只好手不知是应该去安抚着那只和枪合为一体的手掌,还是去检查已经被打碎的喉节。
徐行松开手,两人抽回手,转过身,一面发出不似人类的嘶声,一边踉踉跄跄地向着远处跑去,他们的手上还粘着那把带着消声器的枪。
徐行倒出车子,慢慢离开了这个露天电影院,慢慢开回了酒店。
慢慢走过长长的走廊,徐行在门口站了一下,知道房间里没有人,因为里面很静,连心跳都没有,他缓缓推开门,一眼就看出放在桌上的那篮水果已经有人动过了,因为飘带的位置不对,但无所谓,反正徐行不会去吃它。
……
修长的身子窝在那张长长的靠椅上,双脚搁在大理石窗台上,手里端着一杯酒,眺望夜空,望着机场的方向,这是个没有夜晚的城市,到处亮着很多白色、红色和蓝色的灯光,飞机场那儿更是灯花通明,灯光照得起飞跑道亮如白昼。不时有一架飞机起飞或降落,它们从很远的地方飞来,还得飞很长的一段距离。飞机有时候紧贴着酒店飞,然后抬起头,银色的机身消失在夜色中,只有红色的灯在半空中闪烁。
夜已经深了,这样的夜晚总是令人感到有些沉闷,就象大多数人的生活,但在拉斯维加斯,一个象他这么有钱的人还感到沉闷,那真是有些悲哀了。
徐行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把酒杯向后一抛,正正落在了吧台的酒柜上,伸手又拿起放在桌上的另一杯酒,桌几上摆着一长溜的酒杯,各式各样,里面的酒也是各式各样,……
在酒店的地下室里,这是有别于监控室的一个小房间,看起来倒有点儿象中情局的办公室,虽然同样有着几台监视器,但镜头上的影像却不是赌场,而是酒店的房间,还有两个工作人员正在努力地听着来自于监听器的各种声音。
当中的一个监视器上,正是仰躺着喝酒的徐行,他轻轻地呡着酒,看起来是那么安静,与世无争。
皮埃尔和托蒂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通过天花板上射灯中的的一个摄像头。
“这才是真正懂得生活的人!每种酒都是正好,”皮埃尔感慨地看着屏幕,他的手中拿着根大雪茄,冒着微蓝的轻烟,“份量正好,顺序正好,连喝酒的速度都正好,好家伙,不简单!”他眼中开始闪烁着奇特的光采,微微眯了起来,用烟挡住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居然是个酒鬼!”意大利人咕哝了一声,不过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容,“我喜欢会喝酒的家伙。”只是他看起来有些紧张,特别是当徐行随手把杯子扔出的时候,他的呼吸都有一种要停顿的感觉,也许他犯了个大错。
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酒店保安模样的人惊慌地看着意大利人托蒂,欲言又止。托蒂的心跳噔地停了一下,那一定不是个好消息。
“怎么回事?”皮埃尔看了看两人,眉毛渐渐挑了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沉。
“他们死了!”
……
两具被装在黑色防水袋的尸体摆在地上,托蒂面色不安地看着皮埃尔。
“你让他们去的?”皮埃尔不高兴地看着托蒂问道。
“我只是想让他们盯着他!”托蒂有些结巴地说道,他当然不止是想盯住徐行那么简单,每一个赢了这么多钱的人都不可能不在这里留下记录,如果他没有足够强硬的背景,那就不应该拥有这么多的钱。
皮埃尔蹲了下来,仔细地翻看着尸体,他的目光先是在那两只已经变形扭曲的手上凝住,然后落在那腋下的一个血洞上,两具尸体都是这样,他站了起来。
“在哪儿发现他们的?”皮埃尔沉声问道。
“在路边上。两人倒在一起!”那辆被撞坏的别克车中的两个人中的一个回答了这个问题。
“手被捏坏了,他们可能受到了酷刑!”托蒂说道。
皮埃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不是什么酷刑,有两个人,一个捏坏了他们的手,一个用枪打死了他们!”
“为什么是两个人,我以为就是那一个人!”托蒂不解地问道。
“如果他可以用手把另一个人的手捏成这样,那他为什么要用什么子弹把两人打死?咦!”皮埃尔突然又蹲了下来,他把两人搬近,靠紧,比了比那个穿过腋下的血洞。
“这个人用枪真是太高明了!”皮埃尔感慨地说道。
“什么意思?”托蒂越来越迷糊了。
“他用的是一颗子弹,先穿过这个家伙,然后再打中这个家伙,中间穿过四道肋部的细缝,打断了心大动脉,造成大量的内部出血。”皮埃尔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他心中很是不安,这暗中的对手可怕得令他后背上冷汗直冒。
“你说这是两个家伙?我们是不是应该把楼上那家伙先抓起来?然后引来那个用枪的,然后把两个人都干掉?”托蒂问道。
“不!”皮埃尔狠狠地盯了托蒂一眼,“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还没有死够人么!”他转过头看着那两个还在戴着耳罩的人。
“听到什么了?”皮埃尔问道。
“什么也没有!”
“继续听,但是不要去送死!”皮埃尔摇了摇头,狠狠抽了口雪茄,迅速走出门。
沉默了一会儿,托蒂挥挥手:“把这两个家伙处理掉!”
……
第二天清晨,徐行坐在拉斯维加斯麦卡伦国际机场的候机室里,他在等去纽约的飞机,那辆已经破得不成样的路虎车已经被丢在机场的停车场里,而车后那两个巨大的旅行包早已经被放在金字塔酒店的保险箱里,也许永远不会有人再见到它们。
这里很凉爽,而外面的气温已经开始升高了,赌城的机场也是与众不同,这里有许多的老虎机,它们沿着墙一字排开,不停发出吵闹的声音,而每个经过它们的人,不论是刚到赌城或是刚想离开赌城,都会掏出几个硬币来试一下自己的手气。但还是很少有人能赢,这和赌场里的情况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