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仪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忍了下来,和杨充容、徐才人一同恭敬的退了下去。
待三人走的都看不见身影了,太后才开口道:“苏嬷嬷,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这后宫怎么就这么不安分,连个安生的日子都不让人过。”
苏嬷嬷轻声道:“皇上和贵妃闹得僵,后妃们自然也就蠢蠢欲动。贵妃的性子您不是不知道,一个不管事的主,向来不理会这些风言风语。”
“唉,这个孩子什么都往心里藏,有时候哀家看得都心疼。本来这几年看她和皇上两人这般甜蜜,还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了,谁知被宁王一搅和,竟闹成了这般地步,实在是……头疼啊。”
“说到底,主子还是心疼贵妃多点。”
“律儿的性子哀家还能不知道,越在乎就越表现的不在乎,伤了对方也不知道,只凭自己的心思去做。更何况,当年他可是迫着心儿进宫的,这件事一摆着,就更难办了。”
“主子还是不要太担心了,许是过些时日皇上和娘娘也就和好了,毕竟还有小殿下呢。”
“唉,但愿吧。”无奈的叹了口气,太后低声道,“去告诉淑妃,后宫该好好整顿一下。”
“是。”
上官怜心这一回府,可苦了沐清扬和沈慕白这两个爱妻如命的人,眼看着自己的妻子都住在相府不肯回家了,只好包袱款款的跟着大摇大摆的住了进去,也幸好相府里边空着的厢房也多,不在意多这么几个人。
“我说,你们什么时候回去?”懒懒的趴在贵妃椅上,上官怜心一副没骨头的样子,没好气的看着眼前的两对小夫妻。
“小姐真没良心,好歹相府也是我和湘儿的娘家吧,回娘家也要赶我们回去?”琴儿半真半假的说着,还不忘瞪着在一边蠢蠢欲动的沐清扬一眼。
“就是啊,小姐难道就这么不待见我们俩啊。”
“得,跟着琴儿都变得牙尖嘴利起来了。”凤眼轻挑,她依旧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沐清扬和沈慕白倒是各自苦笑着,他们是非常非常的想回家好不好……
“呐,湘儿,你们说,这天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暖起来啊。”身子差了之后,她畏寒的性子似乎变得更加严重起来,都快四月了,她还是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过了五月,大概就好点了吧。”湘儿起身,将盖在她身上的薄毯往上扯了扯,笑道,“小姐倒是越来越怕冷了。”
“是啊,宫里真的很冷。”微微起身,她转头对丁香道,“去,把放在梳妆台边上的两个盒子拿过来。”
“是。”丁香应了声,将两个精致的木盒递了过来。
她顺手接过并递给了湘儿和琴儿,道:“这凝香丸可是小姐我费了很大功夫才配制完成的,每人二十颗,养颜的圣品啊。”
“你倒是有空闲做这些,宫中已经闹哄哄了。”沐清扬实在忍不住,开口道。
她唇边的笑意一凝,不在意的抚了抚垂挂在胸前的发丝,漫不经心的反问道:“与我何干?”
“心儿,你不能这样!”沐清扬觉得已经越来越看不懂她了,明明还是这样的态度,这样的风情,为什么总觉得她在刻意和他们保持着距离。
“呐,大哥,我从来都没有跟你们说过,少游是怎么死的吧。”红润的唇角勾起一丝冷漠的弧度,淡淡的嗓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那一身白衣都染成了血色,浑身的伤,而我却只能看着他一个人抵抗着,那个时候总觉得我们像是陷入陷阱的困兽,怎么逃都逃不出宁修的掌控。”
“我总以为我恨他,那张脸时不时的在提醒我曾经存在记忆里的画面,遍地的血,到处的尸体,死不瞑目的亲人,还有顾怀书的背叛……”纤细的手指缓缓伸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指尖泛着盈白的光泽,几近透明,“总觉得手上的血是怎么也洗不清的,洗不掉的。可是,秦少游毕竟不是顾怀书,记忆总是会骗人的,只是长得相像的两个人而已呵。”
“小姐,你在说什么?”湘儿觉得心中一阵惊跳,为什么小姐说的话她一点都听不懂。
她却像没听到一般,继续说道:“知道吗?我当时抓住他的手了,只要再用力一点他就不会掉下去,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松手,为什么他要松手……”
“够了,心儿!”沐清扬出声低喝,一把握住她的肩,道,“不是你的错,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都已经过去了。”
她低低笑开,泪水却落了下来,终于还是伏在沐清扬的怀中放声痛哭,将心里的所有悲伤纷纷发泄出来。
不记得秦少游的死,不记得宁修的侮辱,不记得炎律的伤害,不记得那一世所经历过一切一切……
“小姐会没事的吧。”出了上官怜心的房间,琴儿才将心中的担心说出来。
“不会有事的。”沐清扬揽着她,安慰道,“她一向坚强,发泄出来就好了。”
湘儿眉心微拢,小声道:“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小姐这样过,皇上到底做了什么?”
沈慕白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应该都有听到些风声,想来宫中传的会更加厉害些,皇上多少会介意。”
“这件事有蹊跷,从有流言出现开始我就让暗卫去查了,但什么头绪都没有。”沐清扬满脸的凝重,握着琴儿的手紧了紧。
沈慕白拍拍他的肩,安慰道:“或许是我们想多了也不一定,更何况,她和皇上这几年这么恩爱,一定会过了这一关的。”
“但愿是我们想多了吧。”
深夜,四道修长的身影立在观月小筑的湖边,表情郑重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还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上官怜心蹙眉,望着月色下平静的湖面,低声问道。
沈傲云眼底闪过一抹锐光,应道:“有头绪了,据绿意和橙舞从宫里传来的消息,清宁宫近来有不少的动作。”
“清宁宫啊……”拉长了尾音,她低低一笑,道,“这可真是难办了,后宫中除了我、宁倩和淑妃之外,其他的妃子可全住在清宁宫呢。”
“再过些日子,兴许……”
“你们继续调查吧,另外,我这边还有一个新的计划,若是成功了,便又是一番新天地了。”转身看着眼前的四人,她神情复杂,似忧伤又似不舍,还有一抹细微的喜悦。
“小姐可是想到什么好的法子抓出对方了吗?”红绡好奇的问道。
“不是。”她微微摇头,道,“是关于我自己的,你们过来……”
四人围了上来,听完她的话,全是一副惊骇的表情。
“小姐,你疯了!”沈傲书第一个跳了起来,叫嚷着,“我不同意!”
“傲书,轻点!”沈傲云按住他,已经恢复镇定,沉沉的看着她,“小姐可是真的决定了?”
“嗯。”
“可是殿下还这么小,会不会……”红绡自己也有了孩子,心中多少有点不忍心。
她浅浅一笑,道:“红绡,你要知道,人在每做一个选择的时候虽然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可是失去的却是更多的东西。但是,你也要知道,一旦做了选择就不能后悔。煦儿,他很懂事,我很放心。”
残月神情难辨,只是低声道:“残月听从小姐安排。”
“傲云也愿意听从小姐安排。”
“哥,你们都疯了吗?这样风险太大了。”沈傲书还是不肯同意上官怜心的计划,气呼呼的说。
看他的表情,上官怜心不由的笑了出来,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衣服,道:“笨蛋,小姐我像是那种莽撞的人吗?如果没有万全的计划,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可是……”
“而且,我失败过一次,总会得到教训的。”她眼底一黯,想来又是想起了秦少游的死。
红绡也笑了出来,道:“既然小姐自己都舍得了,红绡又岂有不从之理,自然还是听从小姐的安排。”
见他们三人都不反对,沈傲书也只能妥协,嘟囔着:“你们都同意了,我一个反对个什么劲啊。但是,小姐你一定得保证自己的安全啊。”
“是是是!越大越不可爱了。”失笑的摇摇头,她一扫先前的阴霾,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
在相府呆了十来天,上官怜心终于还是收拾好东西,带着丁香和幽兰回了宫。
坐在舒适的马车上,如每一次回宫一样,她都静静的看着相府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才缓缓放下手中的车帘,只是这一次眼中多了一份伤感。
上官宇立在门前,心中反复想着上官怜心在离去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
“爹爹,此次回宫定还有一番风浪,朝堂之上爹爹万事小心。”
“有母后和淑妃姐姐在,可保煦儿一生平安,虎毒不食子,皇上就算再狠定也不会对煦儿不利。只是,爹爹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心儿万事皆有准备,爹爹和娘亲切勿担忧,若是心儿不能再承欢膝下,望爹爹和娘亲日后擅自珍重。”
一句一句,都让上官宇萌生了不安的感觉,总觉得女儿的字字句句中透着一丝风雨欲来的感觉。
“夫君,怎么了?”上官夫人见他直直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发呆,只道他是担心女儿,“心儿向来聪慧,不会有什么事的。”
“琉璃!”轻声唤了一声妻子的闺名,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道,“朝堂数十年,你陪我走过来,可是辛苦?”
“胡说什么,有你和心儿,我怎么会觉得辛苦。”双颊微红,上官夫人——向琉璃唇角微撅,少女的娇憨动作在她做起来不觉得做作,反而更显妩媚。
“那,等忙完这一阵子,我便辞官,带你走遍这山河可好?”
向琉璃眼底闪过诧异,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无事,只是觉得累了,想要好好陪陪你。”
“越老越不正经。”面上更红,眼底却透着喜悦。
两人相依相偎站在门口,宛如一对壁人,惹得身后府中各下人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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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怜心这一回宫,后宫又是热闹开了,各妃子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上官怜心麻烦,而宁倩自宁修大败之后更是不曾出清韵宫半步,后妃们自然全涌去了清影宫,缠得张淑妃一个头是两个大,天天跑到凤仪宫去诉苦。
入了四月,才过了清明时节,宫中又爆出了一件惊人的事情。
清宁宫的江修仪突然昏倒,在御医的诊断下,得出了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是继皇贵妃后第二个怀了龙种的妃子,一时间整个后宫的妃子都用羡慕外加嫉妒的目光看着江修仪。
“是吗?”听到幽兰的话,上官怜心依旧笑得云淡风轻,看着手中的书,道,“将前些日子皇上命人送来的两匹冰绢给江修仪送过去,就说本宫恭贺她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