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伤自己?我为什么非得这么干?巴雷斯!”
“别管这么多了,相信我就是了!”
“……”里特脑子里飞快地思考了一下,“从开始到现在,巴雷斯,你说的话一直都有道理,这次我就相信你了。”他横起一剑,砍翻一只跃至面前的婴儿傀儡,然后剑锋回旋,在自己的左手手掌划开了一道伤口,从伤口处流出了几滴鲜血,溅落在哭泣岭的岩石上,发出滋滋的声音,随之腾起几团紫色烟雾,那几滴里特的血液像活着的生命一样缠绕在一起,并很快顺着里特的身体,爬上他的全身,只见他全身立即被一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包围着,在他的身体周围形成一个不断扩大的火球结界。迎面扑在火球结界上的婴儿傀儡纷纷着火燃烧,黑色火焰迅速在所有的婴儿傀儡群中蔓延开来,剩下的敌人则摄于火球结界的威力而纷纷退却。
婴儿傀儡的惨叫也惊动了一直追赶巴雷斯的德拉兰,他停止脚步,面带惊讶地看着被黑色火焰包围的里特,一时间无法辨别那黑色火焰是何物。
“黑色火焰?”里特也愣了又愣,他模糊地记起了,在冈姆斯哈尼城堡里与树魔雅拉的战斗中,那只因为抓伤了他而被黑色火焰烧死的猎鹰,那时候,也正是这种神秘的黑色火焰,他惶恐而焦虑地看着保护他的黑色火焰,“巴雷斯,这,这就是血镖吗?”
“血镖的真实名字就是‘血火’,那是调和者觉悟成神之前必要的自我保护机制,它平时是隐藏在调和者的血液里面,只要调和者受到伤害而流出血液,那么就会自动激活血镖防御,而且不排除危险决不罢休!但是,血镖仅仅具备强大防御功能,却不是攻击技能。”
里特静静地听着巴雷斯的讲解,起先的惊奇很快就消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酸楚在他的心里弥漫,他情不自禁地喊着:“原来我的身体内还有这么奇怪的东西,我,真的越来越不像是人类,怪物吗……”
“怪物!!”德拉兰厉声吼着,他大声辱骂着里特,“我要你的能力,快给我!只要把你变成婴儿吃掉,我就能够具备你的血镖能力!!”一股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德拉兰恶狠狠地袭击着里特,但他的拳头刚刚触及里特的火球结界便自动往后缩,同时黑色火焰顺着风势攀过去,一旁的几只婴儿傀儡迅速跳到德拉兰的前面,替德拉兰挡住了黑色火焰,他们很快就被黑色火焰吞噬,惨叫与恶臭飘荡四方,但德拉兰幸免于难。
这德拉兰也不是头脑简单之辈,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攻破火球结界的办法,只见他仰天怒吼一声,便有大量的婴儿傀儡聚拢在他的身边,一只一只爬到德拉兰的身体上,里面的紧紧地裹住德拉兰,外面的又包围着里面的,就这样里三层外三层地往德拉兰身上聚集,很快就形成一个不断蠕动的巨大肉塔。
“那家伙打算干什么?”里特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瞪大眼睛看着矗立在他面前的肉塔。
“主人,不可分神啊,趁这机会快使用血蜘蛛!”巴雷斯托着扎克跳到里特的身边提醒着里特。
“明白!”里特正准备开始按照巴雷斯所说的去做,但是德拉兰却不再给他机会,只见那德拉兰怒吼一声,便如同一匹脱缰野马般撞向了里特,那紧紧裹住他的婴儿傀儡此刻已经形成了一个绝佳的防护层,火球结界发出的黑色火焰毫不客气地烧灼着婴儿傀儡,那些可怜的家伙发出了无比凄惨的惨叫声,并伴随着滋滋的烧焦声而死去、脱落,但是德拉兰的已经闯进了火球结界内部,虎视眈眈地怒视着里特。
“咔嘣”一声,由于敌人出现在结界内部,火球结界便自动消失去,里特已经毫无防御地站在德拉兰面前。那德拉兰钢铁一般坚硬的十指抓向了里特,从他手掌间裂开的肉缝里面,出现了几只面带邪恶笑容的婴儿傀儡,正准备逮住完全呆滞的里特。
“危险!!”巴雷斯一声大喊,它扔下扎克,挺身而出,挡在了里特的前面,并用后蹄踢开了呆若木鸡的里特,里特被巴雷斯那强有力的后踢踢飞到20多米外的地方。德拉兰的魔爪抓住巴雷斯,那可怕的退化能力再次发威,只见那黑烟四起,巴雷斯发出了痛苦的吼叫声。
“巴雷斯!”里特回过神来,拼命地向巴雷斯所在的黑色烟雾赶过来。
“别管我,里特主人,快使用血蜘蛛,我还可以抵抗一会儿!”巴雷斯制止了里特的行动。
“可,可是……”里特一时没了注意,他看着巴雷斯依旧对他露出自信的目光,便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愿,巴雷斯!”
里特一把将炎毒雷剑插进地里,挺直身体,闭着双目,双手朝两侧平伸,形成一个人体十字架的姿态,他念动着召唤血蜘蛛的咒语:“寄居在吾体内,籍借着善恶人性而出生的诸位,汝等的命运沉浮而无可奈何,无论是否渺小,汝等能够生存下去就已属万幸,汝等保持沉默规则现在被吾彻底打碎。从现在起诸位应听候我的指令,服从我的召唤,吾为汝等不可违抗的调和者!”
伴随着最后一句咒语的念出,里特的身体开始发生巨大的变化,从他的身体各处源源不断地飞出了无数如同萤火虫般的血蜘蛛,它们在空中浮浮沉沉,并螺旋般围绕着里特飞行,里特被一层淡红色的薄膜所笼罩,但是他依旧很失望:
(果然,血蜘蛛的体形还是那么细小!)
“血蜘蛛,听我指令,攻击德拉兰!”里特手指指向了已经被婴儿傀儡包围的德拉兰,一声立下后,漂浮在空中的血蜘蛛们蜂拥而出,发出了嗡嗡般的鸣叫声,浩浩荡荡扑向德拉兰与婴儿傀儡形成的肉塔。这些血蜘蛛在空中制造出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的黑洞,从黑洞里面发出呼啸声,并产生巨大的吸力,黑洞所到之处,接触之物皆被吸进黑洞,化为乌有。
巴雷斯已经被黑色烟雾完全吞噬,但是它仍然在咆哮着,并继续与那黑色烟雾搏斗。而德拉兰却本能地抛开了巴雷斯,他的注意力完全落到了里特所召唤出来的黑洞。
目睹着黑洞气势汹汹,咄咄逼人,那德拉兰大吃一惊,狂吼而起,但发觉一只腿已经被那黑洞吸入,他又跌倒在地,然后用尽所有力气挣扎,并发出刺耳的吼叫声。包裹在他腿上的婴儿傀儡来不及喊出声来便被卷进了黑洞之内,以牺牲婴儿傀儡为代价,德拉兰摆脱了黑洞的吸力,他似乎想走开,里特急忙念动咒语,那黑洞便再次袭击德拉兰,只见他颓然倒下,狂暴地吼了一声,又在那儿拼命挣扎。
他身上的婴儿傀儡一只只被黑洞吸进,黑洞如同可怕的魔境,贪得无厌地吸收着一切,里特不断地制造着婴儿傀儡,那些婴儿傀儡一只只地从他的体内钻出来,守护着德拉兰,德拉兰艰难地驱使着他们,让他们前仆后继填充着那个由血蜘蛛形成的黑洞,“不行,我快坚持不住了!”里特情不自禁叫了起来,他自言自语着,并感觉到这个黑洞几乎把他的体力都耗尽了。
眼见到里特的窘迫之态,德拉兰嘴角露出了微笑,他感觉到胜券在握:“小子,走着瞧啊,你想杀死我,现在却是自己反而被杀死的可能,咱们活着的机会是均等的,不,我仍有余力而你却已经不行了!”
德拉兰继续释放着婴儿傀儡填补着里特的黑洞,因为他已经发现里特召唤那黑洞吸收的东西越多,里特就会越痛苦一分,里特的力量就会越减弱一分,而德拉兰的胜利就会更有把握。他等待着,显得异常得沉着冷静,反正结果是不必多虑的:他早晚会取得胜利。
果然,里特逐渐体力不支,控制血蜘蛛让他筋疲力尽,他最终瘫倒在地上,黑洞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德拉兰,德拉兰冷哼着逼近里特,面对着他,里特心有不甘地仰着头,怒目瞪视着德拉兰。
远处传来巴雷斯的一声惨叫,里特扭过头望去,那一直笼罩的黑色烟雾迅速散去,从里面钻出一只颤巍巍的漆黑色的小猫咪,它的眼睛依旧是淡蓝色,神态竟然与巴雷斯有几分相似。
一阵心痛袭来,里特懊悔地看着可怜巴巴的黑色猫咪:“巴雷斯?”
“喵呜~~”那小猫咪应声道。
“对不起,巴雷斯,是我拖累你成这个样子的!”里特道歉着,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巴雷斯,他的目光落到了远处的扎克,那扎克也被一群婴儿傀儡包围着,正发出呀呀的呼喊声。此刻他们三人都已经陷入了重大的危机之中,德拉兰的婴儿傀儡也将他团团围住,里特毫无动弹,对方如同僵尸般冰冷的手停放在他的脸上。
一种异常难受的感觉立即从他的脸上向他全身散开,那可怕的黑色烟雾随之而来,然后则是一种令人非常想瞌睡的困意袭来,里特的意识逐渐开始涣散起来,在这朦胧之际,他的耳边响起德拉兰猖狂的笑声,刺耳又难听,他全身的骨头似乎也在那可怕的笑声中颤抖不已,如同遇见火焰的冰雪一般,迅速融化,瓦解得干干净净。
里特有了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他残留的意识开始明白,自己正在迅速退化,即将变得如同扎克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
正在这时候,里特迷糊地感觉到,在自己的面前站立着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一个让人非常怀念,感觉特别温馨的身影,高大魁梧,威武不屈,好像是在远古时期就曾相识,又好像刚刚才见过面,那人似乎是非常遥远的,又显得那样的贴近,里特双唇微启,轻轻地呼唤着:“父亲……”
“里特,为什么会回到这里?”苍老的声音带着慈爱与温和,却带着令人不由自主敬仰、服从的威严。
“父亲,是你吗?”里特不理会那苍老声音的询问,继续自言自语地说着。
“父亲?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可以算是你的父亲吧,里特,”那苍老的声音在里特耳边萦绕、盘旋着,“可是,为什么你的意识会恢复成婴儿时代?里特,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克拉托亚世界的调和者只有死去后才能回到这里,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告诉我。”
“我,我想见我的父亲……我,从小就孤苦伶仃,孤零零地呆在孤儿院里,我没有父母,别人都有父母,我却没有。如果……”里特意识越来越混乱,越来越模糊,他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那个身影,但一切都是徒劳的,“如果你是我的父亲的话,请让我见你一面,父亲……父亲……”
“渴望亲情吗?里特……你是调和者,在不远的未来,你将是克拉托亚大陆的调和神,为什么你会有这些毫无用处的情感?是谁让你的发展走向了邪路?”苍老的声音已经失去了慈爱和温和,逐渐转变为严厉的声调,“亲情?那是你根本就不需要的东西,调和者不需要,调和神也更加不需要,亲情、友情与爱情那些对于调和神毫无用处的情感只会牵绊你作出正确决定,快给我恢复正常,里特!或者由我来拿走你那些不需要的情感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