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必再担心,被歌舒离借以师徒性来利用;也不必伤心上官语曾经的疏离;
对凤凌的歉意与思念,对公孙若的陌生与强势……
这些,再也成不了她对这亲情爱情友情渴望的碍脚石。
这样,真好……
“本宫还没有告诉你,其实本宫从一开始就在怀疑,你才是那妖孽的亲生女儿,而凤凌,不过是你的代替品而已……”
一道闪电擗空打下,惊亮了半边天际,电光一闪,半空中又是轰隆隆一个霹雳诈雷响彻天地间。
王皇后那颜色浓重的面端庄的七彩凤袍伴着那惊蛰天地间的闪电渐渐淡出唐芊语的视线,她依旧端正地坐在小石凳上,但一切却离她好远好远。
她的世界,安静了,再也没有色彩与声音。
喉咙中一阵腥甜,恶心的感觉冲破胸腹,直往上涌,最终成为八角小亭石桌上的一朵永恒的红梅……
小娥没命地向皇宫外奔去,跑到一半,她渐渐放慢了脚步。
她想起了刚才唐芊语那轻七推她的一下,明明她手上没使什么力气的,却硬是将她推出了八角小亭。
为什么?!
她跟在唐芊语身边,日夜守候着近两月之久,为什么平日里都没见她表现出有过丁点武功,时而的动作也只做花拳绣腿活动筋骨用,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强势?!
而且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小娥越想越不对,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猛然间,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唐芊语所站的角度。
就那么一拔,也是极有技巧性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赶紧从怀中掏出个比猫眼略大的信号弹,用力一捏,只闻“叽”一声尖利高吭的声响,一道五彩斑斓的烟火从她手中冲天而起,在空中“啪”的一声,爆开,炸出一朵灿烂的烟花。
小娥不敢停留,立刻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跑去,心里一个劲儿地祈祷,希望来得及,一定要来得及……
圣女殿后院,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声响。
阴冷,恶寒的感觉生生地从小娥后背脊梁上向周身四散开去。
她快步奔至八角小亭,却在八角小亭外的石阶上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炸雷“啪!”的一声,怒啪大地,倾盆大雨随之而来,狂风更是吹得猎猎作响,八角小亭周边垂下的厚实锦帘被风掀开,飘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好看的弧度。
唐芊语静静地趴在石桌上,平日里流光异彩的紫眸悄悄地瞌眬在了一起,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的唇角溢出了一股红色液体,缓缓地滴向光洁的石桌表面……
凤凌在上官语处得到第一手的消息便立即回了军营,着手按排手下军队后退十里,与瀚玥国的军队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原本打算,将边关上的布防安置妥当后,立即快马加鞭潜进瀚玥国禁宫,将唐芊语带回。
计划终究赶不上变化,当他将边关的军防布置得当时,上官语处传来了议和的信息。
凤凌烦燥地左右惦量了一番,不也拿万千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当成赌注,只得打破原有的计划,着手迅速与上官语议和。
大至敲定在来年到来之前,两国不战,休养生息之类的条约后,其它的事凤凌均丢给副将处理。
自己则带了冽然,次然便装潜入瀚玥国。
一路风雨兼程,当他终于赶到瀚玥国都城时,便只得到一个城门口贴出的国丧告示,大至言:玥明帝的新贵妃,在封妃诏传下的当天,暴病西去,帝哀之,举国服丧三日……
凤凌愣了,脑海中久久不散的便是那告示上简厄的寥寥数字,暴病西去……
那次在武王秘室,他一直隐隐有种错觉,好似那将是他们最后的一次相见。
原来……
那不是错觉,而是直觉地提示……
不,凤凌不相信,坚决不信。
他蓦然回过神来,不管不顾地便要往城里冲。
冽然,次然赶紧将上前,不动声色地一左一右将凤凌狠狠抱住,不让他冲动。
现在他们是在瀚玥国的都城外,不是在大沐。
一旦出事,想要逃出去并非很难,但想要全身而退,却是难上加难。
“公子,冷静点。”冽然压低声音,却异常冰冷地在凤凌身侧说道。
“你叫我怎么冷静?!”凤凌恨声道,仅仅这么一瞬,原本沉着得毫无波动的黑眸已然变得血红,额角手背上的青筋根根暴起……
“公子,不能冲动,在消息还没有确实之前,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说不定这是大公子的圈套。”次然也赶紧安抚着道。
是不是圈套,他现在也不能肯定。
以他对唐芊语的了解,自然是认为那祸害要是这么容易死,那便不叫祸害了。
但以他对已经成为太子的公孙若的了解,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却是很难说了。
“对,公子,说不定,这就是个引我们入瓮的诱耳。”冽然沉声道。
相较于此刻的凤凌次然,他显得格外地镇静沉稳。
“即使真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入的。”凤凌渐渐冷静下来,紧绷着的身子也逐渐的松软了下来。
他挣了挣,想从冽然次然钢筋铜臂般的铁腕下挣脱开来,却没能成功。
“放开,我不会冲动的。”冷静下来的凤凌凌声道。
凛冽的声音,似从极地雪域穿过,森森地透着渗人的冷意。
冽然次然对视一眼,慢慢地放了下手。凤凌看了眼高高悬起的瀚城两字,眼中的两簇火苗呼呼直在心头乱窜。
“早在秘室,我就该带你一起离开的……”视线落回告示那黑白分明的字眼上,凤凌满目哀伤悔恨地低声呢喃。
入得城来,瀚城并没有受到国丧的多大影响,反倒是年底将近,大街小巷都透着浓浓年节喜庆。
凤凌冷眼瞧着这一切,心底暗暗发誓,如若唐芊语在这里真受到什么作害,他必定要以千万倍还之。
漫无目的的走在这与自己格外不符的大街上,凤凌觉得心底异常凄苦。
他单恋着的那个小人儿……
那个无良的小家伙……
他现在有能力,也有能与她相守的决定权时,她却似那清晨的露水般,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底下隐隐蒸发掉了了。
“叫老二来见我。”凤凌跨进一间酒楼,对跟在身后的冽然道。
“是。”冽然应下,随着凤凌一道进入这家酒楼。
两人都未曾注意,那高高扬起的风番,扬扬飘飘地飞舞着迎仙居三字。
酒楼正中的主脊横梁处,一块烫金的金字招牌上同样有着迎仙居三字。
“哎……这位爷,您是要住店还是吃饭?”
凤凌一进店,便有小二殷勤地上前来招呼着。
“一个雅间,要安静。”凤凌道,冽然跟在他身后,从怀里掏出锭银子,抛进小二手里。
小二满心欢喜地接下,笑着高声应到:“好勒,二位爷,请随我来……”
“天字二号雅间两位……”那小二将抹布往肩上一甩,朝着柜台用他那独特的唱念法朝掌柜地唱喝一声,领着人往二楼而去。
凤凌等人在小二的带引下,往二楼另一端最尽头的一间雅间而去。
正经一间包间,却突闻里面传来一阵劝念的说白。
“哎,王公子,您老最近怎么回事儿呀?天天对着幅仙女卷发呆,这也不是个办法呀。要我说,这世上呐,除了咱们瀚玥国的语殿下,上哪去找这等绝色倾国的仙女?何况是紫眸,闻所未闻呀。这定是哪个大师做梦做糊涂了,随便涂鸦上去的……”
凤凌敏感地停下脚步,愣忡在原地。
紫眸……紫眸……
当今世上,拥有紫眸的只有一人,仅她一人而已……
“呵呵……绝色倾国……绝色倾国……哈哈哈……可这绝色任是如何倾城世间也再没有另一个她了……”一阵醉态横生,吐词傲慢不羁的声音不甚清楚地大笑着说道。
“王兄,看你说得,要真有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就……就凭着你父亲王宰相的权势难道还弄不来?”另一个醉意浓浓的声音道。
“你可知道,这世上,主真真只有那么一个人绝色倾国的人儿啊。可惜……红颜薄命……她,她本不该……本不该……算了,不说她了。我找你们几个来喝酒,不是来听你们谈论她。你们谁他妈再跟我提她,我就废了他……喝酒……”
凤凌站在那雅间门外,久久不动。当从那人口中听到自己心心念念那个人的消息时,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着。
“这位爷……这位爷……”小二走远了好些步,突然发觉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没有了,停下脚步回头。却见他愣愣地站在王宰相独子的包间外,心里不免狠狠地捏了把汗,赶紧跑了回来。
连唤两声,见没反应,眼瞅着凤凌的脸色越发冷峻难看起来,脊背上的冷汗是冒了一重又一重。
“小二,我要隔壁的这个包间。”凤凌突然道,也不等小二回话,径自饶开他,步至隔壁的一个包间,也不管里面有人没人,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小二愣忡了一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凤凌已经坐在了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