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轩王爷也在啊,真是巧了。”姚义军大概以为,自己怎么说也同苏暮轩有着远亲的关系,再加上他和苏暮轩年龄也相差无几,看到苏暮轩没有什么恭敬之状。
“姚公子今日这么有空。”苏暮轩客气地寒暄一句,他向来是温润的模样示人,很少有严厉冰冷的模样,即使眼中一片疏远,但是面前这人却仿佛如若不知。
姚义军像是发现了什么奇珍异宝一样,目光直愣愣地望向了倾颜,“这位公子面生地紧,不知如何称呼?”
倾颜很是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摆明了不想理会他,径自地吃着手中的菜,当他是空气。苏暮轩倒也没有说话,他发现倾颜在宫里和宫外完全是两个样子,宫里的她一言一行都规矩行事,不会多话,满是恭敬,就像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而宫外的她却任性刁蛮,甚至还带着些别样的飞扬跋扈,丝毫不给人面子。
“我们公子问你话呢。”旁边一个不知道打哪里来的侍从说道,指着倾颜骂道,“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居然无视我们家公子,真是胆大包天。”
倾颜抬起了头,瞟了他一眼,若有似无地轻笑,“什么是狗仗狗势,本公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轻描淡写地就挑起了姚义军的怒气,扫了一眼姚义军涨红的脸色,恐怕他很少被人这样当面不留情地指桑骂槐。
“不仅人美,连声音都如此动听。”姚义军想当然地以为这样美丽的公子必定也是个男宠,他的目光讨好地看向了苏暮轩,“轩王爷,不知你这位小公子,是从哪里弄来的,瞧这肌肤跟雪似的,我家那几个可都不如你这一个呢。”
心底为他哀叹一声,苏暮轩很是同情这位可怜的不长眼的姚义军,居然把摄政王的爱女指为男宠,他说道,“姚公子误会了,这是在下的朋友。”
谁知道姚义军以为他是为了掩饰自己和他同样的喜好,立刻靠近了苏暮轩,“轩王爷,你也别不好意思的,这京城的权贵,养几个男宠又有什么好遮掩的。你这位小公子,在下青睐有加,不知道轩王爷能否割爱,只要王爷开口,随便开价。”
“原来,本公子这么值钱,值得你随意开价。”倾颜的声音有些阴沉,面上也是一抹讥笑,“只可惜,怕你消受不起呢。”
“怎么可能,在这京城里头,还没有谁是本公子消受不起的。”姚义军满心以为倾颜这是欲擒故纵的招数,见到了她美艳如女子一般的笑容,忍不住一阵心悸,一只手竟是伸到了倾颜的手上,“跟着本公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倾颜扯出一抹冷笑,“那希望你不要后悔才好,想要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话音刚落,倾颜一拍桌子,桌上的两支筷子,立刻狠狠地插进了姚义军盖在倾颜手上的那只手背上,一前一后,竟是像祭拜的两支香,没有流出血,但是筷子却是深深地插入了肉中。
“啊……”姚义军痛得立刻跳了起来,抓着自己的手,大叫了起来,“好痛啊……痛死了……痛死了……”
苏暮轩挑了挑眉,他不知道倾颜是否会武,刚才那一掌她是用了巧力,拍向了筷子的一头,才会让另一个深深地插入了姚义军的手背,但是若是不会武功,这样的力气倒是惊人了,他宁愿相信倾颜是会武功的。
“不想你这只手废了,最好赶紧回去找大夫,否则你这右手以后也别想用了。”倾颜拿出了丝帕,擦拭起刚才被他碰到的左手,一副嫌弃的模样,仿佛他带着什么病菌一般。
“你,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姚义军恶狠狠地瞪着倾颜,“你给本公子等着。”
“你最好将这件事情告诉你阿玛,问问他,是不是有本事将摄政王的幺女带回府做眷宠,我等着你阿玛的回话。”倾颜的话一完,姚义军的脸色立刻一白,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个倾城佳人居然是传言中摄政王的爱女倾颜郡主,立刻匆匆带着手下逃走了。
“你下手太狠了。”苏暮轩不赞同道,“而且,为什么要告诉他你的身份?”
倾颜无所顾忌地继续吃着她的菜,一边回答,“不然呢,让他去找你的麻烦么?如果我没有记错,王爷同吏部侍郎的关系并不好,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而伤了和气。”
更重要的是,吏部是她二哥的天下,说不上是皇上还是阿玛的人,但是吏部侍郎却是阿玛的人,所以若是轩王爷同阿玛的人出了伤人的事情,恐怕皇上也会为难。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倾颜搬出自己的身份,吏部侍郎看在阿玛的面子上也不会多有追究,更何况她想,这位姚公子若是有些脑子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去告诉他阿玛,否则被责骂的恐怕只有他自己,居然敢惹到了摄政王的女儿。
苏暮轩点点头,她说的确实不错,他其实也不在乎同吏部侍郎起冲突,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倾颜不教训他,他自己恐怕也会出手的。
两人相视一笑,继续埋头吃起了梓漾楼的点心。
黄昏时刻,倾颜还不想回宫,现在偶尔才出一次宫,可得好好地玩个痛快,两人骑马去了郊外,说是呼吸呼吸新鲜的空气。
傍晚的晚霞总是异常地美丽,柔柔的余光洒在碧绿的草地上,就像在草地上开出了朦朦胧胧的金色的小花,流动的金光让人由心底发出感叹,远处的天同远处的山连成了一线,霞光明艳,玉色映现,美不胜收。
“海怀结沧洲,霞想游赤城。”情不自禁地,倾颜竟然吟起了李白的诗句,泛着淡淡的远游隐居之意,却是透着浓浓的无奈之感。
“怎么突然念起来这么悲凉的诗?”苏暮轩偏过头,看着骑在身侧的倾颜,霞光打在她的脸上,泛着淡淡的金色光晕,极是好看。
“悲凉么?我不觉得啊,那应该是一份寄托吧。”倾颜突然间看向了远方,“那里,有我的梦想。”
隐居山林,浪迹江湖,是她曾经的梦想,也是未来的,但是却不是现在的,她是个把所有事情都分得清楚的人,也许有时候就是太清醒,而很辛苦。
他们下了马,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一片桐花林,淡淡的桐花香伴着清风围绕在他们周围,朵朵桐花竟是争相开放,挂满了枝头,美丽异常。
只是,苏暮轩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股杀气逼近,下意识地拉住了倾颜的手,不顾倾颜疑惑的目光将她拉近身后,低低地说道,“跟着我。”两人往树林深处跑去,倾颜平时都不会催动内息,以免被暮轩发现了他熟悉的气息,所以她只能凭借着本能地察觉到周围的杀气。
一股没来由的劲风吹得树叶瑟瑟作响,渐渐落下的余晖映得树林里一股诡异的金红色,舜地由地上掀起了一道强风,连带着落叶也跟着飞向了苏暮轩和倾颜,苏暮轩几乎立刻便由腰际拔出了软剑,剑气一生,软剑立刻变得刚硬无比,剑光之下,飞向他们的树叶都被砍碎在地。
“是哪路的英雄,敢不敢出来照个面?”苏暮轩将倾颜拉到背后,双手抱拳对着落叶来的方向问道。
十几条人影从天而降,整齐划一的黑色夜行服,袖口上用银色的缕线绣着一个樱花的标志,半蒙着面,目露凶光,执剑于腰间,已然一股杀意已至,一看便是最专业的杀手。
“祭樱帮。”苏暮轩额际有些隐隐发疼,这个杀手组织他从前是知道的,甚至还交过手,这个组织的杀手训练有素,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媲美一流的高手,不过通常他们出任务的时候不会派出那么多同一级别的杀手。
“轩王爷好眼力,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看出我们的身份。”为首的男子似乎很年轻,说话还带着笑意,只是让人由心底生出了寒意。
“既然知道我是轩王爷,那么你们是冲着我来的喽?”苏暮轩蹙眉,想着如何能想办法让倾颜先离开,否则面对这样十几个祭樱帮的杀手他没有把握全身而退。
“当然,还有你身后的倾颜郡主,你们的命可是非常地值钱。一个价值黄金五千两,原本我们还预备分开两路,如今你们正好一起,我们也正好一起解决。”又是一阵轻笑,说话极为嚣张。
倾颜探出了脑袋,一脸好奇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若是苏暮轩此时没有一心想着如何对付眼前的杀手,他就该怀疑,为何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大小姐,遇到了袭击的杀手竟然会如此镇定,还有闲心询问他们的来意。
“雇主的资料我们当然不会随意地告诉你们。”男子一个冷哼,目光如凌厉的箭一般,射向了面前的苏暮轩,“传言轩王爷身手极佳,在下到想要领教一番。”
说着,身影一闪,已经闪到了苏暮轩的面前,苏暮轩眼明手快地将倾颜往后一推,“快跑。”言语里是从未有过的坚毅和不容置疑。
“哼,你们两个,一个都别想跑,上。”领头的男子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一跃而上,兵分两路,一路攻击苏暮轩,一路围堵倾颜。
苏暮轩一个反手挥剑,足尖点地便是一个飞跃到了倾颜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手,一边迅速向后退去,一边执剑挑开斩向他们的长剑,暮轩将内力提到极致,心念到,剑气起,所到之处,一片狼藉。
“轩王爷,带着这个累赘的郡主,想要逃过我们的围杀,是不可能的。”男子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只见他飞身而起,便落在了倾颜的身后,一掌挥出,苏暮轩怒目圆睁,一个电光火石间将倾颜拉到了怀里,一只手挥出,硬生生地接了他使出全力的一掌。
血迹,沿着嘴角流出,殷红竟是染遍了他的胸口,看来这一掌定然伤了他的肺腑,他原本是可以接下这一掌的,奈何他毫无准备地拉过倾颜,又低估了对手的掌力,才会落得如此狼狈之地。
“暮轩。”倾颜和他靠得极近,自是知道他强撑着身体不倒下,见他的脸色迅速发白,她便知道这一掌定是有了内伤,她扶住了苏暮轩,定了定神,冰冷的目光射向了为首的男子,“祭樱帮,以花中四君子为四位堂主,分别是剪梅,幽兰,弄竹,霜菊。剪梅擅剑,幽兰擅鞭,弄竹擅掌,霜菊擅拳,想必这位便是弄竹公子吧。”
黑衣人停下了攻势,倒是极有兴趣地看着倾颜,期待她接下来的话,“然后呢?”
“没有想到,倾颜同轩王爷的命居然那么值钱,动用了祭樱帮的堂主出马,既然我们都是将死之人了,不如让倾颜来猜一猜这位雇主究竟是谁。祭樱帮不会出卖雇主的资料,那么给些时间让小女子猜测一番,不知道弄竹公子是否吝啬。”倾颜挑了挑眉,扶着苏暮轩的一只手覆上了他的腰际,催动内力,缓缓地输送内力助他疗伤,苏暮轩也是聪明之人,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调整起内息来。
弄竹笑了笑,“没想到倾颜郡主在深闺之中,居然也能知道我祭樱帮,好,就冲着郡主这番话,弄竹若是不给郡主时间,岂非太过小人了。郡主请说。”
“既然目标明确,是郡主和王爷,那么必定是朝廷纷争导致的。祭樱帮的杀手同信息买卖一样出色,必定知道我阿玛同皇上之间的纠葛,而我和轩王爷则是我阿玛和皇上的人,也就是所谓的对立之人,竟然想要将我们两个一起除去,那么久必然不会是我阿玛或者皇上的人。”倾颜顿了顿,看了一眼苏暮轩泛白的脸色,她这番话自然也是对苏暮轩说的,她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倾颜这里倒是有一个人选,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猜对了。”
“郡主猜测的人是?”弄竹不动声色地等着她的答案,不过眼前这个冷静镇定的女子让他不禁刮目相看了起来,在这样恶劣的情势之下,居然没有如同普通的柔弱女子一般哭泣,反而如一根坚韧不拔的小草一样挺直了腰板,在同那些要杀她的人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