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是给你教训,让你知道女人不是好惹的。”倾颜见一指没有捞到什么便宜便不再出手,她自然知道弄竹的身手,要是这么容易被她打中,那他也不配做祭樱帮的四堂主之一了。
弄竹瞅了她一眼,似乎忍了一下还是没有忍住,问道,“你那个吻痕,是怎么回事?皇帝也太狠了吧?”
其实他真正想说的是,那皇帝也太不怜香惜玉了,这么个娇嫩的美人,居然下手这么狠,也不怕被人看到。
“不是皇上。”倾颜随意地回答道。
“哦。”弄竹也随意地应了一声,就在倾颜想夸赞弄竹处变不惊的时候他突然又大叫一声,“什么,不是皇帝,那是谁?”
倾颜被他的大叫吓了一跳,见他一副见鬼的神色微微有些出神,是不是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认为她嫁给了皇帝就该连身带心地都给了皇上,否则便是不忠不贞。
可是,她沐倾颜已经勉强了自己留在这后宫,难道在床上还要勉强自己和不爱的男人相拥入眠么?
“干嘛告诉你?”倾颜又瞥了他一眼,总觉得越和他相处越觉得他不像个男人,斤斤计较小人得志尖酸刻薄,好像所有女人的特征都被他占尽了,但是有时候又觉得他是个很够朋友的人,只要她需要,无论他在哪里在做什么,都会先将她的事情放在第一。
“小气。”弄竹撇撇嘴,既然她不愿意说他也不便多问,虽然他对她很关心,但是其实仔细想想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还没有那么亲密到可以分享这么私密的事情。
“你这么快来找我,是有消息了?”倾颜满足地吃了两块玫瑰糕,又拿了一块芙蓉糕吃了起来,她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都快饿死了。
弄竹很是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的吃相,实在没办法将她同那个传言中仪态万千又大方得体的颜贵妃联系在一起,果然,传言不可靠。
“你吃慢些。”弄竹将杯子递给她,生怕她噎到。
“没事。”倾颜挥了挥手,她向来都是这样吃东西的,从来没有噎到过。
弄竹点点头,开始叙说了他知道的事情,“根据白瑾告诉我的症状,确实有一种慢性毒,叫做竹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竹鹭里有一种叫做歆竹的药材,带着极淡极淡的香味,平时闻几乎闻不出,只有放到水中才会有香味四溢。这种毒的潜伏期不算很久,大约只要一个月就够了,配上上好的琉叶香,就能引发体内积聚的毒性。”
“竹鹭?”倾颜细细回想,她倒是听过这个名字,她对慢性毒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因此当年学的时候也没有太过上心,当初因为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她才记住了的。
“恩,竹鹭其实对一般人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最多会让人疲倦劳累,或者看起来憔悴罢了。但是对孕妇的影响却很大,尤其是潜伏的时间越长影响越大,原本孕妇的精神及身体都较普通人弱一些,竹鹭能消耗的变更大了。”弄竹仔细地说道,“不过,这竹鹭却有一个好处,虽然不容易发现,但是要解毒却非常简单。”
“只要停止用药,好好调理,对吧?”倾颜接着说道,“只是,我还不知道这毒是下在哪里的,一定是非常细微的地方,所以我才没有察觉到。”
“恩,只需要好好调理就行,这毒虽然潜伏期长,但是在后宫里使用却非常妥当,不容易被人发现也不容易抓到,能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小产。”说到这里,弄竹忍不住蹙眉,人说后宫之中阴谋诡计,原来是真的,他似有所感地望了一眼面前清澈的女子,若是有一天她也变成了每天只知道算计和暗害别人的妒妇,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同她说话。
倾颜吃饱了,把玩着芙蓉糕,直到弄竹都没有心情继续吃芙蓉糕了,看着的手就觉得被自己吃下去的芙蓉糕也被她如此蹂躏了一番。
“对了,你回头再帮我调查一个人,豫城城守的女儿柳晴,听说是个不得宠的庶女,我要知道有关她的全部事情。”倾颜丝毫没有感觉到弄竹看着自己的哀怨神情,她的一句话,他又要奔波了。
“哎,人家这么为你奔走,你也不给人家一点好脸色。”弄竹眨了眨眼,抛了个媚眼给倾颜。
倾颜自动忽略他的媚眼,“得了吧你,还不是动动嘴让你的手下去办的。”
弄竹撇撇嘴,虽然她没说错,但是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叹了一口气,自怨自艾了起来。
“行了,知道都是你的功劳,都是你督促着手下尽快帮我查的。”倾颜扑哧一笑,有些无奈地瞥了他一眼。
如今,她的身边越来越少能够说笑玩闹的朋友,尤其是雅乐走了以后,凝语为贵人之后,她身边的朋友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有弄竹来陪她闲聊,她当然知道他为一堂之主不是真的那么空闲,而他时常溜进宫里来同她聊天不只是因为樱,是他真的关心着她。
“那我先走了,你脸色不好,早些休息吧。”弄竹起身欲走,突然间又回身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那些吻痕是谁弄的?”
“我发现,你真的很八卦。”倾颜白了他一眼,明确地表明了不会告诉他的事实。
“哎,好吧好吧,那我走了,不惹你闲了。”弄竹也不多留,闪身走人。
雅乐坊三楼最北边的房间,暮轩神情冷漠地坐着,身边立着他的侍卫冥,而另一边坐着的则是一个娇小玲珑的小丫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是眸中的精明却不容忽视。
“影哥哥……”那小丫头自然就是丫丫,她同月影双侠一起生活了两年,自然对他们都很熟悉,暮轩对人向来冷淡,对这个小妹妹倒也算是和颜悦色的。
“叫我暮轩,不要叫影了。”暮轩笑了笑,在京城里,他是苏暮轩,不是影。
“暮轩哥哥,今天过来是什么事情?”丫丫乖巧地点点头,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来找蓝鸢。”暮轩直接地道出目的。
丫丫奇怪地看了一眼暮轩,俏皮地说道,“我要去告诉倾颜姐姐哦,背着她找花姑娘哦。”
“丫丫,我是办正事。”暮轩有些哭笑不得,他同凝语倒没有几分交情,对这个小妹妹他却一直很怜惜,毕竟她比他们几个都小了许多。
“去叫蓝鸢过来。”丫丫吩咐身边的侍女,侍女立刻出去寻人。
暮轩有些疑惑地看着丫丫,其实他对丫丫接管雅乐坊依然很不解,毕竟她不过是个小女孩,雅乐坊里的女子个个清高骄傲,怎么可能会服气一个这么小的小丫头,但是看这是女对她的态度,明明就是恭敬有加的。
丫丫也看出了暮轩的疑惑,咯咯一笑,“暮轩哥哥,很多东西不能用年纪来衡量的,丫丫跟着雅乐哥哥学习,又从倾颜姐姐那里学了些皮毛,应付这些傲气的清官足够了。”
她确实没有说错,雅乐坊的女子虽然傲气十足,但说到底不过是些涉世未深的女子,虽然甚是可怜却被雅乐坊所救,并没有受到过多的折磨和打击,便已经有了这个避风港,对她们来说,她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便足够了,不需要像一般青楼女子那般勾心斗角过活,而且雅乐坊的规矩很多,最大的一条便是不允许暗中算计坊内的姐妹,一旦查出来便逐出雅乐坊,永不录用。
和这些单纯的女子相处,丫丫不需要太多的手腕,便能让她们心服口服,甚至于对她们来说,有一个人能够接替雅乐公子来照顾和管理雅乐坊,对她们来说并非不是好事,这一点她们心里清楚,让他们亲自来管理也未必能成事。
“姑娘,蓝鸢到了。”侍女推开门,让蓝鸢进入,随后便侯在门口等待丫丫的吩咐。
“姑娘好,轩亲王好。”蓝鸢见到暮轩,微微一愣,随即便有礼地福身请安。
“暮轩哥哥,需要我回避么?”丫丫突然道,不过见她大喇喇的样子也没打算回避,不过就是客套一问。
“不用。”暮轩摇摇头,他径自打量了几眼蓝鸢,问道,“前几日我来雅乐坊喝酒,那药,是不是你下的?”
暮轩向来不爱浪费时间,与其迂回地打太极,不如直接地问出自己想知道的,当然他不认为蓝鸢会立刻告诉他,他原本便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更何况这个人害得他对倾颜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
至于蓝鸢,他当然不会凭空猜测,便上门求证。这两天他查到了一些事情,原来最近蓝鸢将所有的时间都空出来,只见一个叫做安施荀的男人,他查过京城并没有这个人物,直到昨天见到了这个安施荀,原来他是摄政王座下第一幕僚石安勋,都察院左督史,从一品的大官。
“蓝鸢不晓得王爷从哪里听来的闲言闲语,让王爷有所误会。”蓝鸢微楞一下,立刻摇头否认。
“蓝鸢姑娘,本王既然找上门来便是有了证据,本王不会冤枉好人,但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大妄为的人。”暮轩眸色清明,暗含冷意。
在雅乐坊,蓝鸢是属于少数几个略有头脑的人,给王爷下毒是诛九族的大罪,虽然蓝鸢早已没有了九族,但是她也不会随便承认了这样大的罪名。
只见她扬了扬笑意,“若是王爷有真凭实据,便让衙差来抓蓝鸢就好,何必劳驾王爷亲自跑这一趟?”
她的神色里带着几分肆意,她料定了王爷没有真凭实据,否则便不会是这样的态度,带着试探和查询的神色,蓝鸢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虽然知道不该得罪王爷,但是她打死不承认,料想王爷也拿她没辙。
丫丫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径自吃着小点心,一边饮茶,丝毫没有感受到暮轩和蓝鸢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氛。
“想必蓝鸢姑娘不知道,昨夜的媚毒中含有一味叫做香叶草的药材,凡是碰过的人十日之内手上若是碰到了水都会泛出淡淡的紫色。”暮轩定定地望着蓝鸢的手。
蓝鸢下意识地将双手收到袖中,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无措,立刻反驳道,“怎么可能,那香叶草是放在香炉中……”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露出了马脚,她立刻咬着下唇,不再言语。
“既然蓝鸢姑娘也知道香叶草是放在香炉中,那不知道媚毒该是下在哪里呢?”暮轩挑了挑眉,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蓝鸢,蓝鸢忍不住一颤,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蓝鸢万分后悔地咬着唇,不愿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暮轩的目光注视着,竟然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怯意,一个慌乱竟然乱中出错,将事情说了出来。
“蓝鸢姑娘应该知道,本王有的是办法让人吐出真相,蓝鸢姑娘貌美如花,若是要为了谁保密,本王自然会让你如愿,只希望到时候蓝鸢姑娘依然能够如此执着。”暮轩浅浅一笑,看了一眼身侧的冥,冥立刻上前拉起了蓝鸢,将她强行带离房间。
就在他们出门的那一瞬,暮轩又问了一句,“蓝鸢姑娘,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幕后的人,本王便放过你。”
蓝鸢握了握双手,头也不回地被冥带走了。
暮轩叹息一声,丫丫上前笑嘻嘻地说道,“暮轩哥哥本想放她一马,是她不知好歹。”
“她毕竟是你的人。”暮轩摇了摇头,本想给丫丫面子,放她一马,谁料她的嘴竟然这么硬,被冥带走的人从来没有能坚持到最后的,但是她不过是个弱女子,让冥对一个女子用刑,似乎太过残酷了一些。
“暮轩哥哥,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丫丫三年前就知道了。”丫丫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符合年纪的笑容,透着苍凉和悲戚。
她记得很清楚,姐姐浑身赤裸地被绑着,那群男人肆意地在她的身上挥洒着欲望,那些人得意地大笑,姐姐凄惨地哀求声,她夜夜都会想起。
就是那时候,倾颜姐姐问她要不要变强大,她坚定地点头,她再也不要做一个无力的旁观者,仅仅三年时间,她学会了许多从前从来不曾触及的东西,学会了如何与人算计,学会了与人周旋,她不要做一个被保护的可怜虫,她要变强大,保护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