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香楼是福州城内一个十分有名的菜馆，当年风光正盛的时候，一顿饭就要几百两银子。
寻常的百姓根本吃不起。
不过现在福州人去镂空，二皇子这话明显带着一点别的意思。
郁轻衣眉头紧蹙：“这句话正是我想问二皇子的，福州城之中的百姓都去了哪儿？”
百里华轻笑：“还能去哪儿，当然都是四散奔逃了，毕竟大军压境，那些没用的天宇将士也没有办法保护他们，他们不逃走，难不成还等着我来杀吗？”
郁轻衣眯起双眼：“二皇子不像是会滥杀无辜的人。”
百里华摸了摸自己的脸，略微挑眉：“是吗，本皇子还觉得自己面相很残暴呢，还是头一次听到人这般说自己。”
郁轻衣道：“毕竟二皇子不会做那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百里华顿时轻笑出声，想要伸出手去拍郁轻衣的肩膀。
不过看到郁轻衣背后聂重渊的眼神，他还是将手给收了回去。
“难得知己，本来还想深入了解一下，既然有人不同意，那就算了。”
他背着手走在前面。
清瘦高挑的身影，在地面上拉下了一道长长的影子，百里华身穿锦袍，长身玉立，面相看起来比女子都要精致。
郁轻衣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对这个诡计多端的二皇子当真防不胜防。
军帐里面的人影突然冲出来。
“二皇子，本王还有事要说。”
他这般一冲出来，倒是显得猝不及防，直接和郁轻衣撞了个面对面。
郁轻衣看到萧文柏脸上焦急的表情，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萧文柏当下顿时愣住了。
“你……郁轻衣？”
他万万没想到，在想象之中，正在西陵受尽凌辱的郁轻衣，此时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而且，面色红润，神色清明冷静，看起来过的还不错。
郁轻衣对着萧文柏笑道：“文王殿下，近日来可安好？”
安好？
大军压境，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战，虽然他是皇室中人，可是现如今所有的一切压力袭来，他已经不得不将一切扛下来。
面对这种事，他能做的就是忍着，这场仗他比谁都害怕打起来。
毕竟，到时候天宇没有了，皇室没有了，那他萧文柏又是什么东西？
看到郁轻衣，萧文柏气的咬牙切齿：“当初你不是说过要西陵退兵吗，你明明做不到，还说出那种大话。”
郁轻衣呲笑：“本宫也说过，这是一场赌约，可我从未说过我不会输。”
萧文柏：“……”
他甚至都为自己当初的天真感觉到可笑。
郁轻衣当真将一切都算计好了，就连来到西陵，也都是在她的计划之内。
“你输的好，输的好！”
萧文柏气坏了，仿佛喉咙里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
郁轻衣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是不是你以为我在西陵，怕是会受尽刑罚，受尽苦楚？不过现在应该让你失望了，我不但没有被囚禁，还过的不错。”
她像是故意在气他一般：“而且，你应该早就知道我与聂将军的关系，他当然会对我很好。”
聂重渊就站在她不远处。
她的话，他当然也都听到了。
不过他什么也没有说，像是默认了一样。
萧文柏紧盯着郁轻衣，侧眸指了指聂重渊，他忽然大笑起来：“那日国师说过的话果然是真的，郁轻衣，你就是那个祸国妖后，聂重渊投降西陵你绝对不会不知道，萧弦的死，没准也都是你在背后搞鬼。”
郁轻衣轻轻笑出声来：“你说的不错，实话告诉你吧，那日在祭坛之上，我早就识破了你们的奸计，你们想要设计我成为祸国妖后，故意提前让落妃给我下药，但实际上，那不过是我的将计就计。”
她眯起双眼：“那药早就被我丢了，其余的痕迹都是我用东西画上去的，很快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难不成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
萧文柏瑕疵欲裂。
真相原来如此，他们的所作所为，竟然在郁轻衣的眼神之中看起来好似跳梁小丑。
郁轻衣很喜欢看萧文柏此时的表情。
震惊，绝望，甚至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那完全意想不到的样子，让她心里出了一口恶气，更何况，太后都已经死了，她也不顾及这些话被人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而且，也完全没有意义了。
萧文柏好不容易找回声音。
“你那天是装出来的？”
“对。”
“就连萧弦也不知道？”
郁轻衣扬起头，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若是他知道，他就不会亲自御驾亲征，也不会……死在战场上了。”
萧文柏没想到郁轻衣这般冷血无情。
“他待你不薄，你这女人当真心狠手辣，可怕至极。”
她心狠手辣，可怕至极吗？
郁轻衣也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不是如此。
可是她带着满腔仇恨重生，这两年多来没有睡过一天的好觉，每天都被噩梦惊醒。
她甚至有时候害怕，一睁开眼，她还是被锁在棺材里，然后，求救无门，挣扎无助。
“心狠手辣的人是你们猜对，萧文柏，你残忍无道勾结敌国意图谋权篡位，太后更是帮衬着你们将皇上害到如此地步，你陷害我祸国，动摇军心民心，要说令天宇陷入绝境的凶手，是你们才对！”
萧文柏眯起双眼。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胜利者依旧是本王。”
他大步向着一侧走了过去。
“就算天宇从此归于西陵属地，做主的依旧还是本王，你与萧弦一死一囚，也不外乎此。”
他冷沉着一张脸走了。
看的出来，说完这些话他也并不高兴。
毕竟今后上面还要顶着一国的压力，他哪里会开心的起来。
没过多久，百里华就一脸喜色的回来。
见到郁轻衣还在，他顿时笑道：“皇后娘娘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郁轻衣头也没抬：“还能什么，不就是萧文柏投降了吗？”
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无奈扬起眉眼：“这就没意思了，皇后娘娘什么都猜得到。”
郁轻衣侧眸：“既然如此，二皇子打算怎么做？”
百里华嘴角的笑容更加浓郁了一些，他和聂重渊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百里华就是那种，生气也笑，开心也笑，不开心时候也笑的笑面虎。
你看着他的时候，他永远都是一个表情，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就和聂重渊时常面无表情是一个道理。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带着大军，看看自己的新领地，这整个天宇都是本皇子打下来的，父皇自然会记挂本皇子的功劳，将这一片地方，赏赐给本皇子。”
他笑的有些漫不经心。
“当然，西陵王自然也要随着本皇子进京，一路上也要保护本皇子的安全。”
他神色之间多了一点调笑之色：“不知道……皇后娘娘有没有姐妹？”
郁轻衣眯起双眼：“你打算干什么？”
百里华声音放荡：“如果都像是你这般漂亮的，一定要介绍给本皇子，本皇子将来必然好好对待。”
郁轻衣冷冷撇过头：“没有。”
百里华逗弄郁轻衣：“看来皇后娘娘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啊，整个天宇无人能及了。”
郁轻衣轻笑：“那倒不是，只是要是嫁给你，就有些可惜了。”
百里华疑惑：“本皇子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要容貌也有容貌，那个女子不开眼会拒绝本皇子？”
郁轻衣眨了眨眼睛。
她顿时笑出声来：“那是因为，哪个女人也不想嫁给一个比自己模样还好看的丈夫。”
百里华闻言，紧蹙着双眉。
细长的桃花眼眯了起来：“这就有些为难了。”
他一脸春风得意扬起下巴：“本皇子这般风华惊艳，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妃子，还真是有些困难呢。”
郁轻衣干呕了一下。
百里华哪里不知道她的表情是在嘲讽他：“生病了就赶快吃药。”
郁轻衣反唇相讥：“没事，就是听到了有人自恋成狂的话，有些反胃恶心罢了。”
百里华狠狠的白了她一眼，然后被气走了。
郁轻衣无奈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之内，如今西陵天宇已经和谈，怕是很快，西陵的大军就要入主天宇。
成为属地不是这般容易的，这也是开始萧文柏没有直接同意的原因。
西陵国的大军会在天宇驻扎，会设立驿馆，专门款待西陵本土的大臣。
到时候，萧文柏这个王，平日里看上去很厉害，可是今后会时时刻刻都被压制着，就连那边的一个使臣的地位，都要比他高。
只要这一封诏书签下来，天宇就彻底完了。
虽然不至于民不聊生的打仗，但是今后天宇国，也就再也没了国字。
不过这些，郁轻衣并不在意。
她只是有些担心父亲会怎么想。
她爹为了天宇出生入死几十年的时光，现如今看天宇亡国，怕是心里难受的很。
可是她爹已经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了，今后若是他们一家能够好好生活，其余的也就都可以不在乎了。
郁轻衣垂下眸子，将眼底深深的沉思藏了起来，可是当天夜里，聂重渊忽然闯入了她的营帐，面上多了一点担忧之意。
“轻衣，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