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洋嘴角抽了抽,继续道:“七年前,我把张青从家里赶走之后,大哥也离开了梅尔集团,我被推上了梅尔集团接班人的位置。十八岁的年纪,坐拥了全球最顶尖的酒店集团,内心却空虚寂寞。巨大的工作压力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身边没有一个良师或益友扶持。倒是有一帮被梅尔集团总裁这个头衔吸引的人。那段时间跟他们夜夜笙歌,以为自己拥有了世界。如果不是遇到他,我还走不出那段萎靡的生活。”
莫回静静听着,心思清明。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我还会羞愧,还会不好意思。那是在一个纽约最有名的夜店走廊里,包厢里的一堆男女不顾场合已经放浪形骸,现场上演起真人秀表演。”吴洋看到莫回吃惊的表情,笑了笑。这女人像张白纸,即使以前的生活有过辛苦,但是她的身边都是光明的,不会接触这些靡烂、没下限的生活方式。
而吴洋似乎也想毁了莫回心里干净的世界。
“我那天不舒服,找借口出来了。出来之后,包厢里的两个男人也尾随而来。”吴洋深吸口气,那种感觉她十分不喜欢,“那两个男人,把我逼入墙角。我当时就心慌了,男人的追逐我从来不缺,那些男人都知道我的家世,只要我排斥的,他们绝对不会对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但这两个不一样,野蛮得像听不懂人话。”
“然后呢?”
“章凌硕出现了!”她以为她真的逃不过了,慌乱间隐约知道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制止了他们。
她平复了呼吸,抬起头看到一位来自东方的俊朗男子,脸蓦地红了,她竟然会有羞愧的心理,羞愧自己以这样的面貌,这样的方式与他相遇;羞愧一向骄傲的自己,觉得配不上这个初次相遇的男人。
“真好!”莫回笑眯眯地说着。
吴洋突然一脸郁闷,她没事跟这笨女人说这些做什么。这女人看问题的重点永远都不是平常人会看重的。
而她对莫回的好感,很大程度上是缘于此的。
同一个男人,改变了她们的人生。
莫回认识章凌硕比她更早,章凌硕对她的人生改变太大,他们两人的线早在童年变深深纠缠。吴洋对自己和章凌硕的未来似乎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认识,他们应该没有机会继续了。
吴洋看了看小厅,莫回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仿佛在等着什么。
“你不怕我会抢走leon?”吴洋问。
莫回摇摇头,“你如果想要抢走他,就不会跟我说你们的故事了。他和你一样,都是少年担负起重大的责任。只不过你们的态度不一样,他力挽狂澜,将章氏集团带入新的高度,你则是用逃避来面对问题。你对他的爱里有崇拜的成分。再说他也不是物品,只要他不愿意,谁都抢不走他。”
“你就这么自信他对你的爱?深到可以应付除了我这个正牌未婚夫之外的其他莺莺燕燕?我该说你还是太天真了吗?”这个女人才相处一两天,她还无法理解她的思维。
“你不就是因为不相信自己能够拥有他的爱,才跟我说这句话的吗?如果你确信能拥有他,你就不会向我直接跟我说了。你想让我知难而退罢了。”莫回分析。
“爱情,不过是骗人的东西。”
“不。你只是不承认你的失败。你相信爱情,我也相信爱情。只是我比你幸运,早认识了他而已。”
“哦?这么谦虚?”吴洋索性从口袋里掏出迷你的PADA,按下开关键,选择了一个页面,看着上面波动的数据线。她没带笔记本电脑,并不表示她不关注梅尔集团。
“像他那样慢热且冷淡的人,只要你在他身边待得够久,就有被记得、被爱的可能,他是个难以习惯新环境、新生活的人,他恋旧。如果他只是普通的男人,他就容易爱上别人,但他不一样,他身居高位,又有极强的责任感,不想让他的员工失望,他工作中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完美。而因他的地位,接近他的人有很多,你一定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他太聪明,人不论多聪明总会有看不穿的人。他不了解的人,只会当泛泛之交,不会深谈。但他总是要结婚,这时你恰好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又是他信任的人的妹妹,你自然是最好的选择。我说得对吗?”
吴洋随着莫回的话,握PADA的手越来越紧。
莫回分析得很对,几乎就是leon的思路。这些年若是还不稍稍了解她的未婚夫的性格,她也枉为梅尔的接班人了。
只是没有哪个深陷爱恋的未婚妻会真的相信是这样的结果,所以她习惯了掩耳盗铃,甚至开始有逼婚的行为出现。她摆明着给他压力,甚至让美国各大报刊、电视媒体也纷纷发布两人将要大婚的消息,可他依然无动于衷,在消息传得最火热的时候,他消无声息的离开美国,无疑是给她的炒作最为有力也最为冷淡的回复。也让她清楚的知道他对这桩婚事反感到什么程度。
“你说的没错。当时,他必须有个未婚妻的话,我的确会是最好的选择。”吴洋淡淡开口。
莫回突然伸手握了握吴洋空着手,吴洋也不甩手,只是问了一句,“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不是,是心疼。”
“你真博爱。”
“章爷爷说,每一份感情都值得被尊重。我很抱歉,我们爱上同一个人。”
“不用,留着你的抱歉吧。等你们真正结婚之后,你再道歉。现在太早了。”
“怎么了?”莫回不明白。
“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吴洋也不多说,从莫回手里抽出手,转身上楼。
张青在屋外的小路上徘徊了很久,老板跟吴洋的交谈应该快结束了,但她还是不想现在进屋,又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只能来来回回地走,来往的行人不断侧目,还有镇上一位寡妇过来打招呼。
“张青,你这是干什么?散步啊?”
“是啊,散步散步。”张青干笑着回答。
“你这散步真特别,路都被你踩出了个坑。”来人打趣道。
张青继续保持干笑,加点无奈。
“对了,吴先生在家吗?”
“在。”张青十分不情愿地回答。随着章凌硕、吴予灿和吴洋的先后入住莫回的小屋,来这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以前是女性居多,现在男女比例不相上下。不是来看章凌硕和吴予灿,就是来看吴洋。而章凌硕和吴洋又是那种冷淡性子的人,两人很少会出现在小厅里,就是不小心撞上一次,章凌硕最多温和笑笑,上楼;吴洋则是连个眼神都不给,立马上楼。
吴予灿不一样,他喜欢在小厅里办公,拿着个笔记本电脑在小厅里就是一样,惹得所有慕名而来的人一窝蜂地涌上去,把他团团围住。他也不恼,笑容以对。但人群中最有个别十分疯狂的女人,捧着自家种的花盆,美其名是送给他,实则只是想揩油的一个前期步骤。
“真的?那敢情好,可以看看在大都市的男人跟咱们这里有什么区别。那我进去看看啊。”小寡妇一脸灿笑,推了院门进去。
张青咬咬牙,也跟了进去。
小厅里的吴洋和莫回都散了,吴予灿也一如既往将笔记本端到小厅里,正专注地对着电脑键盘一阵猛敲。
听到脚步声,吴予灿并没抬头,“丫头,这么快就回来了!用我帮你搬面粉吗?”
吴予灿话音刚落,回复的不是张青,而是镇上的小寡妇。“她没去买面粉,在门外走了一圈。”
吴予灿闻言,抬头,拧眉看着刚迈进小厅的张青。
张青搔了搔头,憨憨地笑了一下,“嗯,张老板说会自己送过来。你继续忙,我上楼了。”
说完,立刻逃也似的跑上楼,路过吴洋的房间时,被吴洋吼了进去。
“你是笨蛋吗?”果然是兄妹,都有跟人说话不抬头的习惯。
“什么意思?”
“这么多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你就不生气?还自己傻到带女人进来。”
“我……”张青深吸了口气,“我以为他喜欢这样。”
吴洋脸色一整,“你真是大度。”
张青不接话,转了个话题,“你房间里没水,我帮你打水上来吧。”
吴洋懒懒地冷哼一声,“然后,顺便去看看他们在小厅都干了些什么,是吗?你真特别。真没发现,原来吴予灿让我看的就是你这一面。这是为爱牺牲吗?牺牲到亲手拱其他女人到他怀里。”
张青忍了忍,忍不住在走廊上抱膝蹲了下来,幽幽地开口,“如果他喜欢,我愿意。”
吴洋抬了抬手中的pada,怕一个不小心拿来砸了走廊上那个可怜兮兮的二百五,而她也真的砸了。只不过砸的是装pada的袋子。
“我最讨厌别人拿东西砸我!”张青抚了抚头,红着眼瞪吴洋。
“我只是试试,你的脑袋是不是拿来装花岗岩的。”
“我的脑袋就是花岗岩也还是会疼。”
“人家莫回笨成那样,看到情敌还会反击,宣示主权。你倒好,自己灰溜溜闪人。难道这就是你对爱人的付出?”吴洋一脸的不敢苟同。
张青没说话,在吴洋的注视下自发进了房间,模样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他不喜欢太浓烈的感情,他喜欢合则聚,不合则散。虽然他从没说过,但是他一直是这样表现的。我不想给他压力。”
“也许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觉得你这样的解决方法是正确的吗?爱情的基本特征之一,是专一。如果他连这一点都没法达到,他就不值得你去爱。”
“梅尔,他不是你哥吗?”你怎么这么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张青一脸迷惑。
“是又怎么样?”
“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用你的张氏狮吼功吼他。”
“嘎……”
“爱情不需要你压抑你的本性,那样的爱情不会长久。吴予灿要的也不是你现在的态度。”
“哦。”张青作明了状,点了点头。突然两眼放光,“梅尔,你不讨厌我了?”
“讨厌。”
“那你为什么帮我?”
“因为你太笨,看着容易伤眼。”
“你又是嘴硬,明明就不讨厌我,哈哈!”
吴洋无语。
小厅内的吴予灿表面上笑弯了他的桃花眼,内心则十分怨念,眼光不时地飘向二楼的楼梯方向。
这丫头心里打着什么算盘?真要他跟别的女人谈情说爱?
“吴先生,人家的话你听进去了吗?”小寡妇的小脸红通通的,轻轻偎进吴予灿的怀里,暗示性十分明显。
“咳咳,听到了。”吴予灿虚咳了几声,若是以往两人一拍即合,共赴巫山云雨,也未尝不可。现在他需要给那小丫头一个机会,只要他数到三,她还不出现。他不排斥,这个可能性。
一、二,三,心底的“三”字刚念完,便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吴予灿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魅惑的笑容。
他怀里的小寡妇,则以痴迷的眼花看着这个男人,丝毫未察觉莫名的危险在靠近。
“小寡妇,放开你的咸猪手!”张青怒气腾腾地杀下来,被吴洋撩拨起来的勇气燃得正旺。
“张青,你干嘛!我们正郎情妾意,你半路杀出来当电灯泡!我们暂时不需要啊!”小寡妇轻言轻语起来。
“我呸!你勾引了我男人,我还当电灯泡!赶紧放手,别让张女侠我剁了你的手!”
“你男人?”小寡妇错愕,看了眼轻笑着的吴予灿,桃花立刻飞满了小厅。
“对。你可以碰任何的男人,就是不能碰我张青的!”双手叉腰,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摆成了一个泼妇骂街的姿势。
“……”小寡妇再次回头看了看笑容灿烂得像三月桃花的男人脸,暗叫了声可惜,倒也站起身,“以后早点说,男人跟划地盘一样,你不划地盘,没人知道这是你男人!”
寡妇亦有寡妇道,不偷有妇之夫。
说完,小寡妇扭着小腰风情万种的离开小厅。
“哈哈哈……”男人慵懒的笑声溢满屋,像一双翅膀直钻张青的耳朵里,“丫头,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不许笑。”张青怒瞪着还有脸笑的男人。
“我不笑!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赶走我红粉知己的理由。”吴予灿继续眉开眼笑,存心挑起这丫头的怒火。
“……”张青的反应是甩头走人。
这真是一场冷战,严格的说是张青一个人的冷战。
这该是非常有理由的冷战,似乎被她演成了一个无理的闹剧。
吴予灿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每天仍然在小厅里办公,时不时跟和青说几句话,虽然得不到张青的回应,但也不好像也不影响他的心情。
等了三天,让张青心里顿时没底起来。
张青在厨房魂不守舍地挥舞着大勺,眼睛忍不住飘向小院子外劈柴的男人。这房子虽被总裁大人大刀阔斧地改造过,但还是习惯用柴薪做饭。
屋里的两个大男人都忙着工作,根本没有时间劈柴,劈柴的事情只能落到她这个闲人身上。但今天吴予灿一看到她拿起斧子,便脸色难看地看着她,一语不发地抢过她手中的斧子,径自走到院子里挥斧劈柴。
才一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便将院子里所有能看到的柴薪全劈了个干净,在初冬的阳光里挥洒出一身的汗水。
“是不是该向他道歉?”张青咕哝着,他没说过爱她,她没资格去管他的私生活。
“他红杏出墙,凭什么自己还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这不算红杏出墙,两人又没结婚,哪来的红杏出墙啊。”
“他跟虽的女人纠缠不休就是他的不对。”
心里有两个小人儿在互相争论着,没吵出个结果,倒是将张青的脑袋吵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