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迟疑,花凝眉想了想还是轻声开口回答:“在那个人手上。”
“那给我吧姐姐,父亲说要将它交在燕王手上。”花绽长长舒了一口气,开心的说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可以把东西交给它的主人,完成父亲的交代。
然后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或许一个人,或许同一个意中人,平静的看着这个王朝的纷争。
看他们红尘中翻滚,谁赢谁败,等着那个所托之人替自己的父亲沉冤昭雪。
自己再也不用这样辗转其中。
她想的很美好,却万万没有想到花凝眉轻声说道:“不。”
“不?!”花绽惊讶的呼了一声,她揽住花凝眉胳膊的手猛地收紧了,她声音有些颤抖整个人有些慌乱的问道:“为什么?!姐姐!”
“这是父亲交代的,姐姐你忘了吗?”她逼问。
花凝眉被她抱紧的有些难受,这个时候皱着眉头轻声的回答:“你等我见了燕王,再说这件事情如何?”
她的语气有些烦躁。
看见姐姐不开心了,花绽知道是自己的逼得太紧了,这才刚刚见面没有关怀姐姐其他的。
就这样逼问着东西的去处,确实不好。
抿了抿下唇,花绽放缓了语气轻声的说道:“好。”
说完又有些抱歉的晃了晃花凝眉的胳膊,轻声的说道:“姐姐,不要生气了!”
对于她的撒娇,花凝眉一向没有抗拒能力,只得点了点头,“我没生气。”
花绽有心缓解气氛,笑了笑问道:“姐姐那个人是个什么样的子的人啊?”
说到这个人,花凝眉好像话就变得有些多了,她思考着缓缓说道:“是个很高大的人,有着一双灰蒙蒙的眼睛。”
“人傻乎乎的,却很勇敢……”
剩下的话花绽没有听进去,而是停留在了灰蒙蒙的眼睛上,灰色的眼睛并不常见。
而灰色眼睛又是浩罕汗国人的,花绽只能想到一个。
当初绑架了她,将她困在那个山伤小房间中的人——浩罕汗国大王子。
花绽心颤抖了一下,姐姐和他……
看着花凝眉的表情,柔情似水中带着淡淡的暖意,提到这个人就变成这个表情。
姐姐一定很爱他,可是那个人明明是个骗子,不想让姐姐见到她的骗子。
是那个人不择手段的将花凝眉骗到了这里。
花绽这时候心里明亮的像明镜似得,可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对姐姐说。
没有证据,只凭她的一面之词并没有说服力。
顿了顿,花绽有些迟疑的开口,心情沉重的询问:“那他待你好吗?”
“他愿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我。”花凝眉轻声回答。
如此说自然是好了,花绽心更是沉了下去,但也只能勉强的笑了笑,强颜欢笑道:“那就好。”
她笑罢了抬头一看,语气轻快起来:“姐姐,到了。这就是燕王府!”
花凝眉看着眼前的府邸,打量了一番,说出了花绽一开始看见就想说的话:“这位王爷,很穷啊。”
花绽噗嗤的笑了一声,回答道:“燕王爷是真的穷。”
很穷的王爷赢祀正在院子中与洛翎羽说着什么,门吱呀被下人打开,顺着声音看过来。
先是看见了出去晃了一圈,脸被寒风吹得有些红的花绽,然后目光就锁定在了花绽身边的人。
花凝眉太美,走到哪里都是人群中的焦点。
不管站在那里,都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锁定,看着。
然后感慨人世间的鬼斧神工,竟然出了这么一位绝色美人。
花绽拉着花凝眉走进去,然后介绍到:“这是我姐姐,这位是燕王爷。”说完她对上洛翎羽的目光,想了想还是指了指他:“这是洛大将军,就是他救了我。”
“这个我认识,从前府中见过。”花凝眉淡淡的说道,然后做了一个万福,都这燕王轻声的说道:“民女见过王爷。”
然后对着洛翎羽轻轻的晗了下首,“见过大将军。”
“不必多礼,外面天寒地冻,快去屋子坐吧。”
几个人一同向着正厅走去,立刻有小厮上了滚烫的茶水。
隔着氤氲的茶雾,花绽发现洛翎羽神色不定,有些严肃的吓人了。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打量着花凝眉,眉头锁的更紧。
刚坐下还没来得及说话,玲珑忽然走了进来,喘着粗气:“唉!花绽!”
“啊?”花绽回过头,有些惊讶的看着气喘呼呼的玲珑,询问道:“怎么了?”
“你快同我来一下,苏先生又不吃药了!”玲珑招手说着。
花绽先是不解的皱起了眉头,苏琴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也不是个幼稚的人,何曾会做出不吃药这种事情。
可是玲珑说的语气急促,也不像是在作假。
犹豫了一下,花绽不知道该做什么。
倒是花凝眉轻轻的开了口,语气温和柔顺:“你先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便是。”
既然花凝眉都开口说了,花绽点了点头,起身对着洛翎羽说道:“帮我照顾好姐姐,我马上就回来。”
见洛翎羽对她点头应允,花绽这才向着玲珑走了出去。
被玲珑拉着走了一会,花绽猛地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看着玲珑:“这是去哪里,这不是去苏先生哪里的方向。”
打量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其他的人,只有一个小小的有些干枯的池塘。
玲珑这才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显然是累着了。
看她喘的累,花绽虽然不解,还是一手扶着她一手替她轻轻顺着后背,让她可以顺过气来。
缓过气来,玲珑这才严肃的问道:“你知道繁花的来历吗?”
繁花?
花绽想了想,想起来之前常温被调虎离山之事,皱起眉头回答:“她是浩罕汗国大王子乞颜拓的人?”
“对,”玲珑点头,“你见到你姐姐有些太过激动了,你想一想,怎么会恰好你姐姐和繁花就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你再想想,你若是跟着你姐姐走了,这个时候还回得来吗?”玲珑这么说道。
花绽明白了玲珑的意思,可是不愿意去相信,她就这么一个姐姐,她不愿意去想也不敢相信,姐姐会害她。
到了如今这个世上只有她们两个是至亲至近的亲人了。
最靠近的两个人,血脉至亲,花凝眉怎么会害她呢。
看见花绽沉默,玲珑也不逼她,只是说道:“你多少还要留一点心眼,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什么都难说。”
花绽这个时候只能点了点头,虽然心如乱麻但是理智告诉自己,应该听玲珑的。
上来了滚烫的茶水,茶是很普通的炒青,一般没有什么王亲贵族会愿意喝这种次等的茶叶。
花凝眉用茶盖撇了撇茶叶,稳了稳茶香,并没有喝,又将被子放在了桌子上。
她的一举一动无不透漏出娇贵和美丽来。
就算她做什么似乎都可以被原谅。
洛翎羽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
从眉眼看来花凝眉和花绽长得有点相像,但是花绽是一种生命力,顽强的活力。而花凝眉只是美,静静的美,像是一个上好的瓷器,美的没有生气不敢接近。
被洛翎羽看着,花凝眉丝毫没有什么不自然,像是习以为常。
她嘴角微微上扬着,似笑非笑,目光投在那青瓷的茶盏上,看着里面飘浮在上的茶叶若有所思。
人又何尝不像这茶叶一般,劣质的被普通的茶水煮沸,翻滚在其中起起伏伏。
上好的贡茶,虽有露珠,仰或羊奶,也逃不管翻滚其中的命运。
没有人问他们愿不愿意,同不同意,只能那么去做。
燕王轻轻开了口,语气温和,悦耳动人:“府中没有什么好茶叶,让花大小姐受委屈了。”
花凝眉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然后看向了燕王。
她小的时候就在府中见过这位先太子,这个人从小端正到大,处处有礼有节,毫无可供人把话之处,人品也是人人称赞。一向都是温和,带着浅浅笑意,无论是对待高官贵人还是低贱下人,都是那般的和和气气。
再加上他从小就长得好好看看,收拾得干干净净,人人见了都喜欢。
他还小的时候,父亲就很喜欢他,总是夸他是个好孩子,一定可以成大器。
怎么到了如今,却落魄到了这种地步。
轻轻的摇了摇头,花凝眉启唇淡淡的开了口,“妾身不委屈,倒是王爷……”她顿了顿才缓缓说道,“过得并不大好。”
扬唇笑了笑,燕王的眸子都像是星辰在发亮,“那倒没有,清静之处自然有清净的好处,有了更多的时间闲情逸致。”
他们两个长得都好看,说话也是温声细语,乍一看倒是格外的般配。
浅浅酌了一口茶水,洛翎羽起身对燕王说道:“王爷,我去看看苏先生。”
然后对着花凝眉一拱手,“花大小姐,我先走一步了。”
说着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跑去苏琴那里却没有见到花绽。
对苏琴简单的说了事情以后,洛翎羽找了下人问,问到了方向才不疾不徐的走过去。
走了没几步,就看见正在腊梅树下似乎想着什么死的花绽。
玲珑在不远处的地方静静的站着。
走过去拍了拍花绽的脑袋,把沉思的花绽吓得整个人颤了一下,瞪大了硕大的眼睛看着他。
见到来人是洛翎羽,连忙长舒了一口气,花绽扬了扬眉头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洛翎羽反问:“站在这儿想什么呢?”
她想的乱七八糟的,到现在都没有理出一点头绪来。
被洛翎羽问了,花绽这才抿了抿下唇,带着点不可置信和一点点的委屈,问洛翎羽:“亲人可以怀疑亲人吗?”
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洛翎羽问她:“燕王如何落魄到这般地步?”
“兄弟之间都会相残,父子之间亦能互害,从古至今王朝之中这样的故事还少吗?”洛翎羽问她。
花绽摇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商始兴而太甲放,周始兴而成王危,秦并天下而扶苏自杀,汉有天下而惠帝弗嗣,唐则建成死于刃,宋则德昭不令其终,汔乎建文之变而憯尤烈。”洛翎羽淡淡说道。
赵高等人害怕扶苏登基后,对他们不利,于是伪造诏书,扶持胡亥登基,并逼令扶苏自杀而死。
秦二世和扶苏的故事,花绽不是不知道。
“可是……”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的辩驳道:“那是皇朝,皇帝的位置人人都想坐。我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普通人家?”洛翎羽嗤笑一声,勾着嘴角,玩味的看着花绽,“到了现在,你还觉得你是普通人家?”
“可是……”
花绽还想说什么,却被洛翎羽忽然的揽开手抱在怀中,那个手臂有力又温暖。
像是在源源不断的供给她力量和勇气。
抵着她的头顶,洛翎羽轻声说:“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坚强,要勇敢。”
在他看着她的眼睛那一刻,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利剑穿刺了一般。
那带着不置信和委屈的眸子,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兽,却不愿意相信别人会害她,自己舔舐着伤口。
只让人感觉到心疼。
被抱在怀中,花绽挣扎不开来,干脆就放弃挣扎了。
她现在想到的可能性,让她全身发冷,不能自己的颤抖。
这点温暖正好让她感到舒适,被这么抱着花绽忽然发现自己是渴望这个拥抱的。
是喜欢这样的拥抱的。
或者说是,是喜欢这个抱着她的人的。
贴着那个胸膛,花绽轻轻的点了点头,闷声闷气的说:“好。”
听见她答应,洛翎羽这才轻轻的松开了她,然后抹了抹她的脸颊。
明明没有泪水,他却像是看见她哭了一样。
轻轻的叹了口气,洛翎羽这才轻声说道:“好了,来说说怎么回事吧。”
花绽抿了抿下唇,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了一番,看这洛翎羽眉头一点点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