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洛翎羽似乎在极力隐忍,克制的脸。
暖烟忍不住伸出了手,轻轻的盖在洛翎羽的眼睛上,遮住了屋内明亮的烛火光,手掌心那双眼睛在轻轻地抖动。
长长的睫毛扫过掌心,带着微微的痒。
洛翎羽没有阻止她,在那冰冷的掌心之中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透过严密的指缝只能看见一丁点白色的光线。
复又闭上眼睛,洛翎羽问了第二个问题:“暖烟,你是真的爱我吗?”
这个回答他已经不打算知道,只是闭着眼睛等待。
洛翎羽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是等待暖烟开口说话,还是本来就不想知道。
他沉默着,暖烟却是沉默不下去了,她在床上跪坐下来俯视着洛翎羽懒散的被她遮住眼睛的脸,然后俯下身子轻柔的印在了那张唇。
她不说话,也不再打手势,用举动表明了一切。
那个吻是那么的轻柔,那么的小心翼翼,像是试探像是索夺,像是占有也像是告别。
暖烟那双温柔如水的眸子中,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她还是捂着他的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这个时候她眼中的挣扎和绝望。
被她这样吻着,洛翎羽修长的脖颈无力的深深地向后仰着,好像绝望的天鹅在猎人面前露出脆弱的咽喉,没有反抗的想法也没有反抗的力量。
暖烟伸出空着的左手,探入被子之中,摸索到洛翎羽摊在床*上的右手,伸在那右手下强迫他与自己十指紧扣。
但是用力的却只有她一个人,洛翎羽像是死了一般,无力的瘫着手,任由她怎样折腾。
细碎的吻还在轻轻地铺天盖地的落下,暖烟从来没有这样的主动过,像是洛翎羽那一句你到底爱我吗刺激到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证明自己的爱,自己的心。
不能将自己的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看。
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欲望来表达,我爱你我想要得到你,也想要将自己奉献给你。
但是一切一切的举动,身下的那个人似乎都没有任何的反应,没有任何的感觉。
没有任何办法了,暖烟感觉到了绝望,她眸中交织着痛苦绝望还有挣扎,这个人太好了,好到她不配拥有。
可是她还是拥有了这么久,就像是同上天偷来的一般,有一天上天终是要收回去。
可是真当这一天到来时,暖烟才发觉这种爱是根深蒂固的,将自己的心从地底连根拔起,不是一句痛就可以表明的。
这根太深太长了,压根拔不尽,千丝万缕的纠缠不清。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暖烟在心中说着,然后松开了双手,俯视着身下闭着眼睛看上去像是非常安定的洛翎羽,柔弱无骨的手从颈部开始接扣字,云盘扣本来并不难解。
但是不知道为何,今日却是如此艰难。
她的手在颤抖,心是狂热的,身躯却冰冷。
将苏红的外衣褪下,暖烟如蛇一般缩入被子之中,洛翎羽的手触及到温热的肌肤,眉头一跳,似乎知道了暖烟在做什么。
暖烟趴在他的身上,与他胸膛与胸膛相贴。暖烟亲吻他,像是拥有他。
平躺着的洛翎羽,心开始狂跳,可是他依旧一动不动。
待暖烟将他的裤子褪尽以后,他才伸出了手捏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缓缓地开了口,声音有些暗哑:“暖烟,你会说话吗?”
他问,语气平静,除却有些许的沙哑。
语音落下,他睁开了一直闭着的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
与她四目相对,他黝黑的眸子深邃如海,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烛光下只见暖烟的脸,盈盈然透出一抹春意,眉眼间都布上了薄薄一层红晕,像是情动。
暖烟缠着他,眼若春水。
对着他的眸子,暖烟浅笑着摇了摇头。
倒有些妖冶逼人。
在心中微微的谈一了口气,洛翎羽坐起身子来,一只手撑着暖烟柔弱无骨在他身躯,撑着她的肩膀洛翎羽从床*上走了下去。
在这之前,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就算暖烟如何欺骗了她肯定是有她自己的隐情。
这许多年来的相伴,感情不会作假。
只要她承认一件,三个问题她只要如实回答一个,他都可以原谅她,一切都如从前一般。
只要她诚实的回答一个,就说明她对他还是有着那么一点儿真心。
可是到了如今,除却失落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服,洛翎羽一言不发的开始一件一件穿上自己的衣服,暖烟呆坐在床上一时失神。
还是冬天,空气都透漏着冰冷。
不着寸缕的暖烟感觉到寒风无孔不入的侵入自己的身躯,每一寸毛孔,身上都冒起密布的鸡皮疙瘩。
她本来带着情意的眸子,此时染上红晕,似泣非泣,她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这是眼前这个人……她喉咙有些哽咽,向前爬了一步跪坐在床边伸手拉住了洛翎羽刚套上一只胳膊的衣袖。
死死地攥着,像是这样攥着他,他就不会离去了一般。
穿到一般的洛翎羽,被阻拦了动作,侧过头淡淡的看着仰视他的暖烟。
暖烟的眸子之中堆积满了泪水,似乎轻轻一触,就会滚落下来。
若是之前他看到暖烟这个样子,心中无论如何还是会难过的,还是会不舍得。可是现在,他只有淡淡的无望。
不想再相信眼前这个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落快要将他击垮了。
如果不抱希望,会不会就没有失望。
伸出手,附上暖烟的手,一根一根掰开她攥着他衣袖的手指,不动声色不容抗拒。
坚决的,不理会暖烟的目光,将她的手从他身上拉扯开来。
暖烟坐在床上看着他,有点尴尬,眸子里面透着凉意。
合拢衣衫,洛翎羽穿上鞋才直起身子缓慢的说道:“最近没什么事就待在房子里不要出去。”想了想转过身又说道:“我会派人看着。”
说完这句留下一个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暖烟,洛翎羽推门离去。
一出门就看见等在门口的小厮,皱了皱眉头洛翎羽还没说话,下人自己跑上来连忙说道:“洛大将军,苏先生吩咐我在这儿守着您,让您出来以后去他那里。”
“好。”
他点了点头想起来说是被行刺的小雪,挑了下眉头问道:“那位受伤的侍女怎么样?”
“回禀大将军,已经请温大夫去看过了。说是没有致命,上过药歇下了。”
“好,你去帮忙照看着一点,但凡有什么问题马上来苏先生这里喊我。”
“是。”
交代完洛翎羽才抬脚向苏琴的屋子走去,已经知道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心中有些困倦不大想去。
但还是强撑着走过去,一进门就看见花绽眸光微抬,从他脸上一扫而过。
洛翎羽只觉得眼前的人神情倦怠,眸光却亮的像是垂死之前的一条毒蛇。
屋子里面冷冷清清,随意摆放的瓷盘茶杯被光线映得隐隐绰绰,带着一股近乎诡异的凄美。
花绽一只胳膊撑在桌子上,托着自己的脑袋,看见他来了并没有动。
站在屋子中间的洛翎羽还是那般矜贵,单单站在那里仿佛都能灼伤周围所有人的眼睛。
受不了这持久的沉默,苏琴把自己的双手捂在口边轻轻的呵着气,先打破了这宁静:“大将军,问的如何?”
随意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洛翎羽沉默的看着桌子上闪烁不定的烛光。
拿过桌子上的茶盏把玩在手,他强做漫不经心的回答道:“她一概不回答,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是不是她?”花绽看着他逼问,语气生硬。
“是不是她要夺了小雪的命?”
微微抬了抬眼睑,洛翎羽点了点头,“是她。”
“哦。”这个答案有些出乎花绽预料,她没有想到洛翎羽会就这样承认了。
这样的爽快直接,反倒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答完这句看着沉默了的花绽,洛翎羽淡淡的笑了笑,笑意挂在嘴角浅浅的:“花绽,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问她,眸子炯炯发光,又问道:“杀了她?还是把她送到衙门?你说我该怎么做?”
被询问的花绽,看着洛翎羽一时言语梗在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啊,难道要杀了暖烟?
可是洛翎羽爱着她,就算抛去洛翎羽的爱意,在这之前的许久暖烟对她也是多番照顾,也是一个很好的人。
人人都会做错事情,但这也不是可以肆意做错事的理由。
人做错了事情,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花绽想了想,还是抬起头缓缓说道:“无论你怎么想,她的人是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不能再有别的人受到伤害了。”
听到她这样讲,洛翎羽还是幽幽的叹了口气,嘴角那抹苦笑挥之不去。
他与花绽四目相对,“我早你十几年认识她,你现在说她不可以留在这里?”
这样刻薄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轻易的,就如此说出口来。
心中像是有一股怒气发泄不到让他感觉到痛苦的人身上,只能肆意的伤害自己眼前的人。
最接近自己的人。
这话落下花绽果然变了脸色。
她定定的看着洛翎羽,对上洛翎羽的眸子忍不住轻轻地移开了视线,落在他把玩着茶盏修长白皙的手上。
那温凉的手指也曾软化过她坚硬冰冷的心思,她有时候还会埋怨自己,心胸狭隘,连一只刺猬都不如。
一而再,再而三的与他争吵起了冲突。
然而那种种的好处想到如今,却都抵不过那个人的一根手指头。
她坐在那里,烛光下面色白的像个鬼,只有那道被赢乔划下的疤痕,在那原本绝丽的面容上留下了一道红痕。
那道伤痕无论什么时候看见,都会让人觉得暴殄天物。
那道伤痕,也是为了他而留下的。
很多时候看着花绽,洛翎羽总会觉得是他负了她,无论从那一方面说起来。
顿了顿花绽也笑了,不同于洛翎羽阴鸷暗沉的笑容,她笑的爽朗“哈哈”作响,像是笑到停不下来声嘶力竭。
笑的快要呕吐,她一只手抵住了自己的胃,笑出了泪水。
洛翎羽被她的笑声惊到,亦不知道她是在笑什么,是笑自己还是在笑他。
“是,”花绽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当然不该是让她走,不该留下的是我。不过,你们也快要走了。将军大人就将我留在这里,外面天高海阔您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
“至于我……”她笑了笑,想到了那夜洛翎羽对暖烟说的,如果你不喜欢就让她走。
她笑着眸子之中闪着毒蛇般的目光,“反正为了哄你的女人高兴,你早打算将我留给燕王大人。由你将我送于人,还不如我自己自觉一点遂了你的意。”
听着她说的话,洛翎羽眉头一点点紧锁,脸上浓云密布:“你怎么知道?”
他与暖烟的私话,如何传到了她的耳朵之中?
花绽舒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不好意思,恰巧那天晚上我在账外打算去看下暖烟。”
挥了挥手,花绽还是笑着:“这许久以来多谢将军大人照顾了,我会留在这里等照顾好小雪,你若想要我走我马上就走,你若想将我赠给那位燕王大人,我留在他身边就是。我当年说忠于你,此生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地不容。”
“我自然说道做到。”
洛翎羽压根没有打算要让她走,也确实想过让她跟了燕王。可是这样的话从花绽的口中说出来,他只觉得惭愧和心慌。
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眼前的这个人,又与暖烟有什么区别呢?
花绽虽然说得语气平静,却听在他的耳中,像是要哭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