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与太后看着雪莲的大肚子,未再说话。
“兰儿,我还有些事要办,我先告辞。”洪英见太后母子跟斗气的蟋蟀似的,主动起身道。
“英,不行,你要办什么,我陪你一起。”太后拽着洪英的手不依道。
“太后,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殷智宸大声提醒道。
“儿子,你也别忘了你是谁生的。”太后站起身与皇上针锋相对。
“莲儿,请你告诉太后什么是三从四德。”殷智宸同时射了个眼箭向洪英。
“这……”雪莲看着太后,又看着身边的皇上,极为难。
三从四德,她都不愿意遵守,更别说太后了,从父,从夫,夫死从子,她可说不出来。
“皇上想听,哀家说给你听,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太后脸上是讥讽的笑。
“那您是太后,你做到了吗?”殷智宸坐正身子严肃道。
“皇上听好了,首先,哀家很小时候就没了父,这个从父自然不必遵守。”太后笑睨着殷智宸。
雪莲一双眼,辛苦的再两人身上转来转去,最后落在洪英身上。
洪英是温柔的男人,但也不是怕事的男人,为何他会任由皇上母子这么争执?
“第二,先皇并没有用大红花轿迎娶哀家,所以这出嫁自然不算。”
“太后,你……”
“身三,夫死从子,哀家不记的有生你这么忤逆的儿子,这样皇上满意吗?”太后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殷智宸。
雪莲差点跌到桌底,太后这样的说法,他还是头一次听,没有用花轿迎娶就不算嫁,这,这还真是狡辩。
“满意,很满意,程煜,李海,护送太后回京。”殷智宸与太后如出一辙的表情,根本不容人插手。
殷智宸话音落,几名御前侍卫就进来了。
“你敢囚禁哀家?”太后怒拍桌子道。
“不,太后已经出宫太久了,再过不久即是先皇的忌日,太后理当回京。”殷智宸奸滑的笑道。
“皇上,草民马上离去,请您放了太后。”洪英果断的站起。
雪莲看着洪英,他其实是个有担当的男子,只不过他是平民,他斗不过皇家的。
雪莲很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可是却又不能做,她是皇上的妻,她不能背叛他。
可是她又是女人,她也曾将自己放在太后的位置,想了一遍又一遍,可是她的结果同皇后是不一样的。
太后是太后,曾经是皇帝的女人,在上一个朝代,后宫的女人是要为驾崩的皇帝陪葬的,即使是皇后也是一样。
太后有幸活在不必陪葬的制度下,却恋上了别的男人。
是先皇不够爱她吗?雪莲感觉不到,从与太后的接触中,雪莲听得出她是爱先皇的,可是为什么在先皇离世没几年她又要找男人呢?
雪莲不明白,她想,或许有一天可以回去问母亲,毕竟母亲曾经是先皇未婚妻的身份。
太后没有大吵大闹,她很平静的站起,跟着侍卫进了自己的房间。
而这个过程,他们母子的眼神未再交会,洪英站在厅里很是尴尬,他的眼里同时有着深深的伤痛。
感情的事,本来外人就说不清的,或许太后与洪英之间的感情只有他们自己能明白吧。
洪英走了,是被殷智宸请出去的。
晚饭没人吃,一桌子的饭菜皆在那放着,雪莲饿得要命,可是却不能独食。
夜幕一点点垂下,雪莲与殷智宸还坐在桌边。
“皇上,能不能不要臭着一张脸了,我们好饿。”雪莲拿着筷子去夹殷智宸的脸。
“程煜,太后吃了吗?”殷智宸又朝外面喊道。
“回皇上,没有,太后此时正躺在床上。”侍卫走进来回道。
“退下吧,你们看好太后,明天一早即起程回京。”殷智宸沉着脸命令道。
皇上,不是吧,明早就要回京,我、、我现在这样子,不能颠簸的。“雪莲急道。
她的画室与绣坊刚刚开始运作,这个时候走,绝对不行。
“莲儿,难道你要在外面生孩子吗?”殷智宸看着雪莲的肚子很为难。
他也很担心,从这回京城,依雪莲现在的情况,根本不能快行,可是如果慢了,没准在路上就生了。
“难道皇上要我在途中生产?”雪莲一脸不悦道。
如果她要回去,早回了,她再不要回去给人当玩偶一样耍。
“朕不能丢下朝政不管。”殷智宸看着雪莲,实在不忍。
“那皇上,你先回去,等我生了之后你再来,一年你来看一次孩子就行了,你在宫里的事,我也不会干涉。”雪莲有些使小性子似的道。
“莲儿,你是皇后,那有皇后不在宫中的。”殷智宸哄劝道。
雪莲不予理会,起身撑着笨重的身子回房了。
看着雪莲离开,殷智宸的怒火一下子爆发了。
倾刻间大厅里就乱成了废弃,桌椅成了木屑,其它的装饰品也是一堆一堆的,再也回复不了原来的模样了。
这天晚上,殷智宸没有留在玉林苑,而是去了春风楼。
去了后他才想起,老鸨都已经不在了,但是他又碍着面子不想回去,一个人缩在后院喝闷酒。
雪莲躺在床上很生气,她知道殷智宸在春风楼,他一到,就有人来通知她了。
要知道现在她才是春风楼的老鸨,皇上来了凤南城,那逃得过她的眼睛。
“珠儿,一会你找几个人侍候皇上,我晚点过去。”雪莲凝着眉道。
男人就是男人,嘴里说爱你,在乎你,可以为你生为你死,骨子里还是一样的贱。
他什么地方不好去,偏偏要去春风楼,若只是喝酒,这玉林苑的地窖里就有最好的,外面的酒楼也有,为何要去春风楼?
雪莲很生气,最后她悄悄的溜进了太后房内,与太后两人一合计,敲了两个侍卫后,直接将太后放了。
“兰姨,你先去我的绣坊躲着,皇上这,我们先抻抻他。”雪莲送太后由后门离开,临行前两人商议,这次一定要好好的教导一下皇上,如何尊重女人。
雪莲送走太后,心里竟然一下子轻松了。
原本她也不太看好的,但是之前殷智宸的话太过分了,她很生气。
女人怎么了?还三从四德,男人怎么没有这方面的约束,小颖说得对,这个世界这所以是男人当权,是因为女人要靠他们养。
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开创事业的想法,如今绣楼与画坊的生意刚刚起步,说什么也不能离开。
尤其是小颖那丫头被殷澈勾走了之后,她得在这守着。
“主子,我们现在要去春风楼吗?”方童走过来问雪莲。
“嗯,童童,待过几天皇上情绪稳定点后,我就让他调去你爹当年的案子,你可别心急。”
雪莲看着方童道。
这小宫女其实人品不错,之前只是被林昭仪利用,再加上家破人亡,自然就记恨起朝廷了。
“奴婢不急,只要主子放在心上,奴婢就很感激了。”方童摇首,很真诚道。
“嗯,我们现在就去春风楼。”雪莲点首。
方童立即找来轿夫,轿子停在春风楼的后院。
方童推开门扶着雪莲走入院内,未进门远远就闻到一股酒味,雪莲蹙起了眉头。
“莲儿,你、、你怎么突然这么胖了。”殷智宸手捧着美酒,醉眼朦胧的看着雪莲。
“是啊,我现在很胖,就同猪一样,皇上是不是觉得很倒胃口呢?”
雪莲走上前抢过他手中的酒气道。
“呵呵,不会,珠圆玉润,朕更喜欢,莲儿,香一个……”殷智宸搂过雪莲伸着嘴就要亲。
“你躲在臭死了,童童,命人打桶冷水来。”
雪莲不悦的推开他的脸,普通百姓就说借酒浇愁,他是权大势大的皇上,竟然也如此俗气。
不一会,一桶冰冰的井水就打来了。
雪莲二话不说,命人直接将殷智宸扔进了桶里。
“好舒服、、”殷智宸没有如预期的尖叫,反而亢奋的呻吟。
听着那声好舒服,雪莲哭笑不得,立即命人到冰窖取来一桶冰。
“将冰给我。”雪莲拿着冰,看着水中眯眼很享受的男人,犹豫着要从那下手。
这男人,让她又爱又恨,爱他之前的无情,现在的专情,恨他的宠溺与纵容,但是她真的不想做那掌管六宫的主,即使六宫独宠,她也不愿将自己埋没在后宫。
女人,在这里是弱者,即使是皇后,在世人眼中,也是占了皇上的光。
世上有女人要嫁得好才算好的说法,她想像男人一样活得充实。
自古以来,后宫都是没有刀剑的战场,如今后宫空了,三宫六院只她一人会很烦闷的,更何况皇后还不准出宫。
她不敢向他提出,要他在宫外相陪的话,她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要求他为她做什么。
在离开的这段日子,她又体悟到,爱不是禁锢,爱是放手,夫妻间的感情就像是一条线,绷的紧线很容易断的,要时松时驰。
“你们都退下吧。”雪莲将众人遣退。
快半年未见了,初见并没什么变化,细一看,他眉宇间似乎多了皱纹。
冰桶就在地上,看着他带笑的容颜,她又犹豫了。
手轻抚在他俊逸的脸庞,心中被什么堵的满满的。
“莲儿,是不是心疼朕。”殷智宸捉住了雪莲不规矩的手,贼笑道。
“你装醉。”雪莲微愕,抽出手恼道。
“没有,我是在认真等待娘子的批评教育。”殷智宸抓着那双白嫩的小手在唇边轻吻。
“殷智宸,你真是色心不改,是不是见我大着肚子,无法满足你,就来这里喝花酒。”
雪莲抽回手,学着泼妇样,两手叉腰的叫道。
“欲求不满是真,但是色心是假,朕来这喝的是苦酒,闷酒,不是花酒,你看,这里除了娘子你,可是没一个花姑娘的。”殷智宸嬉笑道。
“那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反正我在你跑花酒的时候,同生气,放了太后。”雪莲松开腰间的手道。
殷智宸在得知太后离开后,并没有责备雪莲,只是一直沉默。
这天晚上,他们两人皆留在‘春风楼’,但是直至天明,两人都一字未说。
直至辰时,春风楼关门休息的时候,殷智宸才说回去。
“皇上,你在生我的气?”坐在马车上,雪莲有些愧疚的问。
“生什么气呢,母后的个性我很清楚,即使你不帮她,她也有办法离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殷智宸闭上眼,哀叹道。
人说知子莫若父,那么这个世上了解太后的人也就只有他这个皇帝儿子了。
太后虽然与先皇感情深厚,但是自先皇离去后,她有一年未笑,之后在第二年的先皇忌日那天,突然像换了个人似的,又回到了从前,而且比以前更疯。
这两年,殷智宸也想过带太后到处散心,也不是不曾想过为她找男人,但是毕竟是太后,找男人这种事是无论如何不能的。
那就不仅仅是淫乱宫闱了,还会乱朝纲的。
“皇上,太后只要不回宫,她就不是太后,也就没那么严重吧?”雪莲试探的问。
“但是身为人子,总不能抛弃自己的母亲,朕也很为难。”
“皇上,其实我可以照顾太后的。”雪莲小小声道。
“你、莲儿,你莫不是打算同太后一样,日后就留在民间吧?”殷智宸一下子惊‘醒’。
“皇上,回到宫里我能做什么?天天守着空荡荡的后宫吗?”雪莲幽叹道。
“你以前在宫里做什么,以后也一样呀?”殷智宸危机感重重,看雪莲的他有些担心。
“以前我整天想着如何在后宫生存下去,如何与皇上斗,如果赚钱离宫,但是现在,后宫再也没有了嫔妃,六宫只得我一人,我还能做什么,如今也没必要与皇上斗了,更不用担心会饿死,回宫,就像回到一个囚笼。”
雪莲知道自己说这些话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可是这却是她最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