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御泽脚步一顿,随后毫不犹豫地开门走了出去:“你先睡吧。”
他把睡衣重新穿回身上,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向了车库。他现在只想出去,任何地方也好。
临走前,却被管家阻拦在大门口。管家看着他,欲又止。
……
车子在漆黑的道路上飞驰,两道无光,是深秋的天气,天气干燥闷热无比。
白御泽有些心烦意乱地降下车窗,风很快从外面吹进来,将他额前黑发轻轻吹动着,车灯照亮他俊美无俦的脸庞,他眉眼如星辰,其中无比深邃,眸中是一片难解的情绪。
道上没什么车辆,而越是往目的地开,便越是没什么行人。不知不觉,白御泽竟然已经将车子开到了白氏即将拆迁的那片小区处……
为什么要往这边开?
白御泽也不知道,他只是心里,脑子里不停闪过这段日子以来,那个女孩子出现在他周围的身影。
第一次,她在马路边,看起来那样无措,整个人宛如行尸走肉一般绝望,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情。
而那个时候,白御泽好像与她有共情一般,心里,狠狠地刺痛了。
第二次,她等候在白氏楼下,清秀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倔强。
第三次……
白御泽蹙起眉头,试图将这个女人从脑子里赶出去,他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嘴唇抿成一条线,脑子里又回想起出门前,在书房的那一幕——
管家试图阻止他出去,脸上表情显得有些不安,虽然是稍纵即逝的微表情,可白御泽仍然敏锐地捕捉到了。
白御泽不动声色地问:“你们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管家,包括站在旁边的几个下人都心虚了。
白御泽脸色紧绷,神情有几分严峻,他的直觉告诉他,白家在他的事情上,绝对有什么在隐瞒着。
而那个女孩子,似乎也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联。
这事情他暂时无法摸出头绪,但他一定会弄清楚。
……
车子在即将拆迁的小区门口停下,白御泽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他从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和香烟,点燃一支在两指之间,捏了捏有些疲倦的眉心。
出院之后,公司的事情纷杂,令他抽身乏术。
这一片小区,所有人都已经搬走了,因此在夜里显得像是一片废墟,可是在这片废墟中,有一扇窗户的灯是亮着的。
昏黄的灯光从那扇窗户透出来,隐隐可以见到旁边阳台上还种了一些花。
这些花草被人悉心照料着,长得郁郁葱葱,繁茂不已。
看得出来主人的用心。
烟火在白御泽指尖明明灭灭。他想起那天住在这里的这个女孩子求他的事情——
她请求他不要拆迁这一块地方。
一时之间,白御泽竟有些鬼迷心窍,生出了一些冲动,想要上去看看这小区到底有什么好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这么执着地不肯离开这里,还数次跑过去找他。
据他所知,白氏给出的拆迁款非常丰厚,一般人无法拒绝。
他很少关注陌生的人和事,有人说白氏总裁在商场上杀伐果断,在私底下其实也非常不近人情——
所以他没有想过替那个女孩子解决这件事情,更没有想过撤回白氏的决断。白氏的所有决断,都是为了让白氏的利益最大化才决定的。
所以那晚在发布会现场他拒绝了。
可到底为什么,接二连三的,那个女孩子出现在他生活里,他心里总是有种莫名的感觉。
就好像……和她似曾相识。
可偏偏,这个女孩子又否认了,他和她从前并不认识……
而白御泽自己的脑海记忆里,每当试图去想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的事情,便会一阵阵刺痛,就像现在这样——
白御泽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口浊气,决定下车透透风。
这样想着,白御泽熄了火,推开车门下来了。
小区里面一片漆黑,夜色十分深沉,天上没有几颗星辰,显得有几分寂寥空旷。
白御泽越是走近,就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似乎是曾经来过的地方。
他视线落在楼下,感觉自己好像曾经在这里,等一个人。
他对那个人有很深很深的情感,似乎一直埋藏在心底。
可是这片意识却是模糊的,仿佛掉进了什么漩涡里,被一片大雾弥漫,无法看清楚。
在他的记忆里,他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白御泽没有走出几步,脚步便顿了顿,他的视线落在中央花坛上的一个背影上。
有个女孩子坐在那里,背对着他,双腿蜷缩起来,双臂将自己抱着,是一个很孤独的姿势。
小区里空旷已久,没什么路灯,只余天上半点零散星光能照亮她的身影,她的背影看起来寂寥又单薄,就像随时会被风吹走一样。
她的身影被拖在地上,看起来只是小小灰色一团。
就好像以前白御泽小时候养过的猫咪一样,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一样,缩在街边马路上,无助地睁着眼睛看着过往行人……
是她。
白御泽一眼认出。
他分明和这个女孩子只见过几次面,可是每一次见面,却都印象深刻,让人无法忘却。
甚至,他居然记下了她的背影,知道她的身形形状。
这在以前,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白御泽心里对此疑惑无比。
他站在那里看着那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发着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偶尔低着头,揉揉眼眶。
但并没有泪水落下来,她很坚强,却又极为疲惫。
白御泽仿佛感受到了她所有的情绪一般,这种情绪也逐渐蔓延进白御泽的心里,充斥了他心脏里最柔软的那一片地方,令他心里微微有些灼烧了。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很久很久,都没有人动。
夜色一点点变得更加深沉,月光逐渐暗淡。
月梦瑶落在地上的影子也变得模糊不清,她怔怔地盯着地面,有些黯然——
她在想慕羽柔和她说的话,真的要,嫁给梁以南,才能守住她和月兴华的家吗。
她不知道她身后立了身形修长的一人,一直默默地看着她。
白御泽久久站在那里,看着她突然蜷缩起腿,有些吃力地站起来,似乎是腿麻了,想要捶一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白御泽突然心里一阵阵地刺痛,脚步也动了动。
倏然之间,居然从心里涌起一阵冲动——
就像是无法控制自己一般。
像要过去抱抱她,给她温暖。
这种冲动简直像是鬼迷心窍一般,令白御泽不知从何而来。
在他想清楚到底为什么之前,他的双腿已经开始迈动了,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
而对此毫无所觉的月梦瑶正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微微发麻的小腿上,那里传来的阵阵酸胀感,让她蹙了蹙眉,又忍不住坐了回去,双手攥拳捶打着酸麻的部位。
这几天照顾月兴华,让她自己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但是又不想在爸爸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晚上来到这里,一个人发发呆,这是她的独处时间。
被夜风吹着,浑身有些冰凉,让她能够稍稍冷静下来,整理一下自己那有些凌乱的思绪。
午夜时分,露水悄然落在月梦瑶的发顶。
凉风吹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忽然打了个寒战。她揉了揉眼眶,这时——
一件西装轻轻盖在了她的背上。
力道非常轻柔,就像生怕吓跑了她一样。
月梦瑶一愣。
她面上随即露出些许微笑,有些困倦地问:“以南吗?”
她和梁以南认识了很多年,虽然对他的心意有些接受不了,但两个人算得上很好的朋友了……
想到这,月梦瑶又想起梁以南照顾父亲时的样子——
以及慕羽柔的那个条件,让她嫁给梁以南——
月梦瑶嘴边的弧度微微僵了下,低声问:“你来了。是不是我在外面坐了太久,爸爸让你出来找我?”
西装的主人没有开口说话。
月梦瑶仰头盯着有些朦胧的月色,有些恍惚,这一阵子以来连番的压力让她有些承受不住,下意识地便想要找个人说几句话——
否则,她真的快要疯掉了。
王可可又不能说,因为王可可会为她担心。
可是说了又能怎样了,路终归只能她一个人走。
想到这里,月梦瑶嘴角浮现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原本想要倾诉的念头也改变了。
她永远都是将乐观的一面展现出来的。
“我没事,只是我想把坏心情先用光,我想踏进家门的时候都是开开心心的,这样爸爸才会高兴。”月梦瑶淡淡道。
身后的人却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是月梦瑶能够感觉到他在认真倾听,于是说话的欲望也多了些——
“我爸爸,谢谢你帮忙照顾了……现在他病的这么严重,却总是这么闷闷不乐的,他本来就应该保持乐观的,这样下去……\“
月梦瑶喉咙哽了哽,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
“我现在没有别的愿望,只想好好陪着他……其实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他健健康康的,能让我在他身边再待得更久一点……”
“妈妈和奶奶已经离开我太久了,现在爸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