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着重强调却只能让白子轩对病人的身份感到好奇的同时,再加了几分观察。
不过现在他即便看出了什么,看月梦瑶的态度,心中的疑问也肯定是得不到解答的,所以白子轩什么也没有说。
今天既然月梦瑶是想让他来帮忙,那么就以本职工作为先。
想到这,白子轩先是简单看了看做了记录,然后跟月梦瑶说了一句就去了主治医生办公室。
月梦瑶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病房,才重新回到了病床前。
走到床尾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白御泽。
原本以为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还是会一如既往地毫无动静,可她一抬眼,却看见对方的眼睑非常明显的动了动。
月梦瑶僵在原地。
她屏住呼吸,看着在不到两秒后,白御泽的睫毛又颤了颤,才双手扶住了栏杆,然后往床边走去。
白御泽在她走到自己面前的当口,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不需要在房间内搜寻,一睁眼就看见了月梦瑶的脸。
两人对视着。
良久,身体上传来的不适感让白御泽微蹙眉头,他吃力地咽了咽,尽量用不让月梦瑶感到悲伤的语气问:“你都知道了?”
月梦瑶坐在病床边,闻言点头说:“知道了。”
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白御泽,对方苍白如纸的面色让她几乎哽住了。白御泽昏迷时候积攒着的、压抑着的难过,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样再继续去积攒,该怎么去继续压抑了。
白御泽看着她疲惫的神色,眼中的心疼一闪而过,他哑声说:“别难过。”
月梦瑶咬住嘴唇。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全然忍不住的泣音,可是白御泽的话又让她根本忍不住想要开口。
月梦瑶攥紧了手指,抖声说:“只要你好起来,我就不会难过。”
白御泽默然。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跟月梦瑶相认,归根究底,就是因为他的身体还在每况愈下,如果他现在还是像发生意外之前那样健康,又怎么可能会对月梦瑶隐瞒自己的身份。
被月梦瑶发现的时候,事实上他也说不出是惊喜更多,还是担忧更多。
毕竟他担忧着的事情,这么快就已经发生了。
他不愿意看着月梦瑶难过,与其再接受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还不如就在她的视线里永远消失,只需要他默默地守护着他们母子俩就够了,至少这样,现在这样的情形就不会让月梦瑶悲伤。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回答月梦瑶的这句话。
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才明白,当初邀请月梦瑶去家里住下,而再一次犯病之后,他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发生的。
唯一让他没有料到的,就是月梦瑶……
“回答我,”久久没有听到白御泽的回复,月梦瑶的声音更轻了,“告诉我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好不好?”
白御泽挣扎着伸出手,去握住了月梦瑶的手腕。
对方脸上的疲惫和眼底的痛苦他都能感觉得到,可是他也确实无法做出这样的保证。
希望越大,到时候的失望就会千百倍的放大,白御泽不想到时候月梦瑶会比现在表现得更加难过,所以说:“梦瑶,回国之后能够见到你,已经是几年来最让我觉得开心的事了。”
他勉强笑道:“这么多年你很辛苦,也很坚强,如果我没办法陪你一直走到尽头,你要继续坚强下去。”
月梦瑶在他开口的瞬间,眼中饱含的热泪就已经掉了下来。
她咬着嘴唇,拼命摇着头。
白御泽握着她手腕的手指收紧了一些。
月梦瑶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是他最爱的人,看着她情绪失控,自己现在却没有力气去把她抱在怀里,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的失力感让白御泽心头涌上一阵憋闷。
他不动声色地把这样的感觉强忍下去,稍微好一些之后,才开口说:“梦瑶,能够再次和你度过这几天美好的日子,已经是上天给我的馈赠,接下来的路也有宝宝陪着你——”
“你不——”月梦瑶只说了两个字,就再次哽住了,她也反手握住了白御泽的手掌。
压抑的哭泣在病房里响了起来。
白御泽的眼眶也阵阵发热,他抬手抹去了月梦瑶脸上的眼泪,却立刻就有新的水迹从她的眼眶里滑落。
月梦瑶紧紧把白御泽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哽声说:“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确实很辛苦,但我根本不坚强,没有你的每一天,我都觉得好辛苦。”
白御泽感受着温热的泪水浸湿了自己手掌的每一个角落,心中的酸涩更加充盈。
月梦瑶哭着说:“宝宝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是他念念不忘的爸爸,你绝不能再次离开我们!”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可这样的镇定又太难以维持,泪水很快又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拼命眨着眼睛,让自己能够冲破泪水的阻挠,去看清白御泽的模样,才继续说,“我从小就告诉他,他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你还没有向他证明我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我不允许你轻易放弃!”
“梦瑶……”
月梦瑶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蠢,一样笨,我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学会。”她闭了闭眼,一夜没睡的嗓子干哑得厉害,加上语气的颤抖,她看起来脆弱极了,“我学不会怎么去忘记,我也学不会怎么去重新开始,如果你真的想要让我幸福,如果你真的还在乎我,就不要说这种丧气话,你要拼尽全力去活下去……”
白御泽眼角泛红,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劝慰她,因为就连他自己现在都无法说服自己。
经历了那样非人的痛苦去选择活下来,白御泽清晰地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就是为了和月梦瑶相逢的这一刻。
在国外的日子,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在最艰难的时候,他每走一步都要歇至少一个小时,而且浑身的酥痒和疼痛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他已经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白御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