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无云,一轮弯月高高挂在夜空中,散发出清冷的光芒。
明亮的月光下,只见一名衣衫褴褛,头戴着一个斗笠,看不见脸的打更人正摸黑地走在这寂寥无人的大街上。
明亮的月光照射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映射出他那显得十分高大的身影。被月光反射出来的打更人的影子拉的长长的。
这四周围黑灯瞎火,一片寂静。寂静到都让人觉得有些惊恐。
大概是因为快到了子时的原因,周边所有的人显然都已经睡得死死的了。
半夜里吹过来的微风十分的寒凉。寒到完全像是有种三九已来临时的感觉。
一阵凉意飕飕的风撩过路边的树时,清晰的“飒飒”声听得尤为清楚。
偶尔还可以听见一两声从远处传来的狗吠声。
打更人伸手拢了拢身上的黑色狗皮披风。月光下,只见他顺手也把戴在头上的斗笠拉得低低的,斗笠投射下来的阴影遮掩住了他的脸。
在经过一座府邸时,那打更人便抬手用鼓棒子击了下锣,非常低稳的声音传出来:“一更已到,更深露重,小心着凉。小心着凉。”在这夜深人静的大街上,打更人的声音更显得诡异了。
之后一阵微冷的风拂过,打更人的声音伴随着风声而消失殆尽。清冷的月光之下,那座府邸牌匾上的三个烫金大字在清冷的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有些冰冷。
被冷风从树上吹落下来的树叶偶然间会扑到那牌匾上,随后又被冷风吹落下地。
月光下,那打更人高大的身影渐渐消失,隐入黑夜之中。
大街上,一片寂静。
就连远处传来的一两声狗吠声也消失不见。
然而,就在这一切都还没沉寂到半个时辰,月光下,两道黑影飞落在那府邸的屋檐上。
两个黑衣人微躬着身轻踏在一座屋檐上,月光下的两个黑衣人的脸上都分别戴着一个半黑半红,表情凶煞似鬼神的面具。两人身上还分别别着一把大刀,大刀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阴冷的寒光。
两人迈着轻步子走到这座屋檐中间。
一个熟练快速地伸手轻拿开一片片瓦片,另一个则是掏出一条细竹管,慢慢拉长,然后递到屋檐下面去,接着运起气流去固定细竹管,顺着细竹管滑身落地。
无声落地的黑衣人,伸手拿起别在身旁的大刀,一步一步往下着帘帐的床榻无声走去。
待走到床榻中央时,那黑衣人几乎是快速的举刀落下,只见银光一闪,挂在床榻上的帘帐瞬间变成两半。
“锵——”
是刀撞击剑的声响。
只见床上一位中年男人赫然坐起,动作极快,强壮的身躯周身散发着褐色的气流光芒!
黑衣人也不甘示弱,运气加大举刀的力度,抗击着中年男人散发出来的阳使术法!
“哼,老夫虽不是十分厉害的武将!但老夫早算到你们这些可恶的狗贼会来了!”粗糙浑厚的声音响起,“暗中让人多次跟踪老夫!你们也真有耐力!”
只见那身躯强壮的中年男人一剑反压朝着黑衣人挥剑刺过去,见剑刺过来,黑衣人赶忙侧身躲过,这才没被刺中腰身。
与此同时,趁着黑衣人不攻击的空隙,那中年男人运气落地,与举着大刀的黑衣人站着面对面,两者气息极为不同。
屋里的气氛紧张到压抑!
一褐一黑,刀剑抗击,声声响彻夜空。
“锵锵——”再次响起刀和剑撞鸣的声音。
“青煞阁的混匪!诛杀朝廷命官!今夜老夫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朝廷命官的实力!”
中年男人话语刚落,举剑刺向那黑衣人时,剑剑利落快速,几乎履履就要命中那黑衣人的要害!可每每眼见就要刺中那黑衣人时,都被黑衣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黑色气息混淆了剑法。本整齐有序的运气挥剑法被这么被打乱了。
中年男人执剑之间,忍不住暗骂一声:“该死!竟是邪门歪道之法!”
“老东西,我来送你下地狱!”混杂着诡异似男人般的声音轻飘飘地传来,随着声音传来,中年男人身后赫然出现一个看起来十分纤细高挑的身影。
话音落下的同时,刹那间,银光落刃,鲜血随刀飞溅,滴落在地面上。
中年男人强壮的身躯后背出现两道交叉的血口子。鲜红色的血液顷刻间就沾湿了他大半件白色的亵衣。
可见他中刀极深。
似乎就算是中了两刀极深的刀伤,也还能迅速的反应过来。中年男人立即转过身去,运气执剑朝划他两刀的黑衣人刺过去。
混杂的诡异声再次响起:“黄丞相果然名不虚传,虽贵为丞相,但却身经百战,就算是中了两刀,也还不足以让你毙命。”
黄大潘因中了两刀刀伤,嘴角边流出了一条血丝,但依然还能稳稳地执剑与黑衣人对抗!他也不废什么话,横眉怒目地呵道:“你们背后偷袭!算什么君子!”
今夜他就料到他们这些混匪会找上门来寻他的命。但千算万算,终究没算到会被人从背后偷袭。以至中了两刀极深的刀伤。
戏谑的冷笑忽而传来:“我们本就不是君子。”
说话的那名黑衣人因为脸上戴着黑色的可怖鬼怪面具的原因,所以黄大潘并不知道那张隐藏在面具下的一张脸到底是嘲讽地笑着的,还是没表情地寒着的。
“噗——”黄大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一刹那间!
黄大潘整个人都立身在原地,身体动弹不得。
微亮的月光从屋檐下照射进来,月光下,只见黄大潘胸口已被一把闪着寒光的大刀贯穿。他原本握在手上的长剑脱手掉地。长剑掉落在地面上时发出清脆的一声“哐当”。
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当那站在黄大潘身后,那名身躯高大的黑衣人拔出刺入黄大潘胸口中的大刀时,鲜红的血液随刀飞洒出来!
紧接着,一大滴一大滴的鲜血掉落在铺在地面上的鲜红色的毛毯上,形成了一朵朵妖冶又诡异的花。
顿时,铺在地面上的鲜红色的毛毯因为血液的侵染,逐渐变成了深红色。
在刀拔出来的同时,黄大潘跪倒在地,嘴角里边不断的涌出鲜血。
他睁大了一双眼,怒视着站在面前的一名黑衣人,这次中的刀伤比刚才那两刀还要深!
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下去,他怒瞪着眼,当即就断了气。身躯轰然倒地。
“真讨厌。这副死不瞑目的样子……”身材看起来比较高挑的一名黑衣人转过身去,拍了拍手,吩咐站在后面的那名黑衣人,简短地道,“完事,收工,放火,闪人。”
“是。”
就在这两名黑衣人同时闪身离开时,这间屋子也同时燃起熊熊的大火。
刺眼的火光中,黄大潘惨死的模样清晰可见。
在熊熊大火燃起的同时,寂静的府邸里,响起巡夜小厮尖锐的呐喊声:“不好了!老爷的屋里头失火了!!”
紧接着,无数个慌张声音响起。
有男的,有女的,也有哭喊的,各种各样的声音,混淆在一起。但依稀还是能从中听得出,他们口里大喊着的话是在说什么。
“来人啊!!赶紧拿水来灭火!!”
“快灭火!救老爷!!”
“啊!!怎么会这样!!老爷!!”
火光中,一位男子粗鲁地拎起一个巡夜小厮的衣领,没牙的嘴直吼道:“快!!赶紧灭火救我爹!要是我爹出了什么事,我要你们的狗命!!”
“是是是,少爷……”
一位得知消息,就立刻从屋里光着脚奔跑出来的年轻女子冲着火光哽咽着大喊道:“爹!爹!!”
“啊啊!!老爷啊!!”一位中年妇女跪倒在地上,悲伤欲绝地哭喊道。
整座偌大的丞相府就因为灭火救人而乱成了一锅粥。
所有的人都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焦头烂额。
火光中,挂在夜空中的弯月散发出的月光越发的清冷。寒冷的夜风吹过,吹出一点零星火光。
天凰大陆的皇宫里。
金銮殿内。
本和皇后一同入睡许久的墨天染却忽然被门外的贴身太监刘言的急唤声吵醒。
“皇上!大事不好了!”
被突然吵醒的墨天染心情十分的不好。一个美梦好端端地被人破坏掉,他能心情好?
于是,墨天染直接冷声朝门外吼道:“有什么大事明天再说!”
门外传进了一道十分悲切的男声:“皇上!微臣求见皇上!家父黄大潘今夜不幸遭遇匪人刺杀身亡!还请皇上为微臣的家父作主啊!”
一听到黄大潘这两个字,墨天染立马从床上惊起。
皇后也跟着起身,动作快速地穿上衣裳,然后下床点燃了宫灯,而后低头恭敬地向坐在床上的墨天染欠了欠身,温婉地低声道:“皇上,那臣妾先行告退。”
“嗯。”墨天染一拿过衣裳,就也快速地穿好。
皇后拉开门,正好见到跪在地面上的黄大潘之子黄大虎,她便笑盈盈道:“你进去吧。”
一见到皇后,黄大虎急忙向她磕了磕头,朗声道:“谢皇后娘娘。”
而后起身赶忙跟着老公公刘言走进了金銮殿。
皇后扬唇,面容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意。
黄大潘居然死了?
真是天助她也!
“这帮恶匪竟敢如此放肆!”
当听完黄大潘娓娓道来的话语后,墨天染气得抬手直拍桌案。
“竟连朕的得力助手也敢动!若是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朕的威严何在!爱卿们的威严又何在!”
刘言在一旁恭声提醒道:“皇上请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墨天染气愤到抬手直捋胡须。
他冷静下来后,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又高声问黄大虎:“你可有查什么线索?那些匪人又可有在别处留下痕迹?”
黄大虎低头,急忙回话:“回皇上,微臣暂时还未查到一丝一毫的线索……”
墨天染邹眉:“家中可有遗失什么?”
“并没有。”黄大虎抱拳回答。
“黄大虎,你连夜赶进宫报事及时,事后朕会重赏你。现在朕就先命你暂时先接替你家父的位置。你先回去处理好你家父的丧事,至于抓拿匪人一事,朕自会派人去查清楚,一定会为你家父讨回公道。”
黄大虎赶忙趴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连连道:“微臣谢皇上!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且先退下吧。”墨天染转身。
“是!”
黄大虎离开后。
墨天染抬起手,端详了着戴在大拇指上的玉指环好半天,沉默片刻,半晌,他才沉声道:“刘言,你觉不觉得今夜之事来得甚是蹊跷?那些匪人行事奇怪,诛杀朕的朝廷命官,却又什么都不拿……”
刘言接过墨天染的话,恭敬道:“皇上可是认为,黄丞相被杀一事,是朝廷之人雇人所为?”
墨天染一手摩挲着玉指环,一手揉着太阳穴,有些头疼道:“朕也不清楚,也许就像你所说的那样,确实是有人在背后雇佣那些匪人来办事,专杀朕的朝廷命官……”
这群匪人,来势汹汹,行事凶猛,办事效率又极天衣无缝。一行刺完黄丞相后,就以纵火灭迹收场。估计派人去都可能从中查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
并且,他们又没有拿走任何值钱的东西,如果不是冲着钱财来的,那他们为何要诛杀掉黄丞相?!
真头疼。
翌日清晨。
天凰皇宫的泠墟殿书房内,一长相妖孽得极为好看的男子站在书案前。
他正提着毛笔在白纸上作画。他那如玉般晶莹剔透修长白净的手指握着毛笔唯美到简直显得与此刻的场景有些格格不入。
他的一笔一划一蘸都显得那么淋漓酣畅。他像是在随心随意地绘画着,并未刻意表露出过半点认真的神情。神情也是随意的展现,那张绝色又似妖娆的容颜上,似笑又似非笑般。让人根本捉摸不透出他的性情。
他那黑如墨水光滑如丝绸般的长发任意披散着,远远望去会让人错觉以为是黑色的瀑布倾泻了他一身。
书房里开着的半扇窗外,偶尔吹进来一阵微冷的风,调皮的撩动着书房里种植的盆景叶片和他这身似白晶石般,漂亮而显眼的长袍。
即使有风在扰乱着身上的衣襟,男子也依然不为所动,依旧是一副自顾自的忘神的提着毛笔在白纸上尽情随意的挥霍着墨水。
其间,感觉到毛笔上的墨水不足之时,他便就会停止下笔,拿着毛笔伸向墨水处,蘸了蘸墨水,然后又接着画起来。
“难得今日有幸见到你作画。近日,少有见着你人影。”
“六哥,可有事?”男子依旧是头也不抬的模样。
“还真有一事。”坐在高大的红木椅子上的墨柏溟出声道,“七弟,我听闻,黄丞相薨了。”
待最后一笔落下后,墨凰尘这才缓缓地抬起头,一双狭长深邃到让人望不见底的眸子直视着墨柏溟,声音淡淡地道:“与我们何干?”
“确实是与我们无干。但,我听说,此事很蹊跷。”墨柏溟微微笑道。
英秀的羽玉眉微微挑起,将手里握着的毛笔放到一边的书案上,薄唇微张,淡薄的声音响起:“不蹊跷。青煞阁所为。”
墨柏溟微惊,“你怎会知道?”
凉薄的声线传过来:“猜的。”
“……”
墨柏溟以温暖的笑容,来掩饰掉尴尬。他站起身,在走到墨凰尘身旁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墨凰尘摆在书案上的画。
墨柏溟下意识地就觉得他这次画得不像是山水画,他一好奇,就快步走上前一看。果真如他所想得一样。
“七弟,这次怎么改画人了?”墨柏溟看着白纸上面的女子画像,温声自言自语起来,“这画上的女子好生美丽,可我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墨柏溟一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一边细想着,这画上的美丽女子到底是谁。竟能让他这位总喜欢画些让他看着枯燥乏味的山水画的七弟破例改画人物画了。同时,他便也立马断定这画中的美丽女子一定是让他的七弟动了情心的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墨柏溟面带温暖笑意,忽而出声道了这么两句诗。
漂亮的眉目、玲珑的鼻翼、樱桃的嘴唇、冷清的面容……
又见,这画的左下角,还写了两行字。
墨柏溟边欣赏,边笑念出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美人?
莫不是……
一想到了答案,墨柏溟整个人都惊讶了,他看着画面上的人脱口而出道:“七弟,莫非,你这画上的女子,就是上次在中秋宴会上的那位名唤萧云落的小姐?”
倘若真是如此,也难怪,上次他会主动提出要同他一起去参加中秋宴会。他当时,还为此而震惊了许久。
相处了十多年,他哪里会不清楚他这个七弟的性子?
墨凰尘不作任何言语。
他径自转身理了理泛起了些褶皱的长袍,离开书案前道了句:“六哥,告退。”
“七弟话越来越少了。在这样下去,可怎好?”墨柏溟露出无奈的兄长笑容,他又望了望摊放在桌面上的那副画,然后,伸手将画拿起。
七弟向来不近女子,就连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男子。
但如今,竟会有一人,能让他这位冷情的七弟如此上心。
在他的认知里,萧家唯有一绝色窈窕女子。
可见,那位叫萧云落的女子,很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