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余音抬起头来,冷漠的看着他们。
她一字一顿的说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陈富听着这颇具市井泼皮的言论,有些恼火的一撸袖子,道:“难不成你个小丫头片子,以为拿着一个扁担,就能敌得过我们这些人?”
苏余音捏紧手上的扁担,站在杨氏身前寸步不让。她在赌这些人并不敢真正的将她打伤,这些收钱办事的泼皮无奈,可不会愿意让自己担上罪责!
果然这些人看着她一个小丫头态度如此强硬,便立刻感到棘手起来。
没过一会儿,苏勘元就驾着牛车回来了。
苏家也有男丁,这些人本是趁着只有杨氏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才过来闹事,却没想到去县城里摆摊的苏家人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这一下子局势更加偏向于苏家,最后还是陈富在面对苏家人的倔强,选择了暂时的妥协。
他两手叉腰的放下狠话,然后扭动着肥胖的身子,用着一种近乎狼狈的姿态离开了。
苏家人收拾好了这场闹剧,回到屋子里聚着。
杨氏拿出帕子擦了眼泪,面带愁苦的说道:“要不我们……搬到别的地方住吧?”她实在是怕了那从未见面的李家和陈富,杨氏本来就不是苏家村的本地人,只是因缘际会嫁给了苏父。
苏余音沉默了一下,她能够理解杨氏惊慌的心情,但是她却并不想就这样逃离苏家村。
一来是因为苏州小摊已经在县城中打响了名声,如果再换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又要花费不少努力;,二来则是因为苏无垠已经在书院中入学,砚台偷窃的事情还未找到真凶,苏家人走了难免留下风言风语。
“娘,再等等吧,我会找个办法把这些麻烦都解决掉的!”苏余音说出这样一句话,然后闷闷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苏勘元坐在堂屋里,旁边是苏长歌瘦小的身躯,苏明浩负手站在窗前,屋子里的氛围压抑的令人感到窒息。
杨氏擒着泪水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自己软弱的脾性,让自家儿女吃了不少亏。
过了好长时间,苏勘元才站起身来,去院子里头牵那辆租借来的牛车。
“我们家摆摊的家当还在县城里让人帮忙看着,我得去把它带回来!”说完这话,苏勘元便驾车离开。
这天苏家人早早的就收了摊,还使得不少过来吃东西的熟客心中疑惑。
有好奇心强的人问了一下旁边的包子摊摊主,包子摊摊主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顿时引起旁人对闹事泼皮的愤慨。
但他们纵使在义愤填膺,也不可能将自己宝贵的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几面交情的苏家人身上。而且县城里的泼皮流氓宛如附骨之疽,招惹上他们,还会给自家带来祸患。
一向夜里睡眠极好的苏余音在这天晚上失眠了,她瞪大了眼睛躺在草席上,旁边是苏长歌浅浅的呼吸声。
苏余音心里烦闷的厉害,她扭头去看窗外惨白的月光,从炕上坐了起来。
因为苏长歌之前吹风生病,苏余音就让苏长歌睡在了外围,自己躺着靠窗的地方。
突然苏余音从窗户的间隙里看到有一道黑影在院子里一闪而过,顿时惊得她心头一紧。
这些天来苏家麻烦事情不断,她看着出现的苏家院子里的人影,下意识的想到会不会是李家人派来干坏事的!
想到这里,苏余音就再也坐不住了。她用手撑着自己从床上翻了下来,光着脚走到门边,观察着那黑影。
但令苏余音感到惊讶的是,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平时柔弱的杨氏。
只见杨氏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裳,在院子里挑起灯笼,轻轻的推开竹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上去了。
苏余音好奇的跟了上去,她小心地在山间隐匿着身形,不远不近的缀在杨氏身后,盯着杨氏手中的灯笼。
没过多久,杨氏走进了一个狭小的山谷中,然后把灯笼挂在了一棵树边。
苏余音仔细一看,才发现这棵树边灯笼的光芒照着的地方,有一块屹立着的石碑。因为石碑上刻着的字在光下模糊不清,苏余音也辨认不出什么来。
一阵夜风吹来,夹杂着山间的露气,也吹来了杨氏低低的絮语。
“阿郎,我有些后悔了,或许当初我就应该跟着哥哥回到杨家……虽然寄人篱下,也违背了当初一决两断的诺言,但好过被人在这里欺凌!”
“前些日子,简儿死的时候,我是真的以为天都要塌下来了,好在阿音撑起了家,我们的日子也越过越好。”说到这里,杨氏啜泣了一声,“阿音是个好丫头,我总觉得她和从前不大一样了,或许真的是仙人点化……也是我们苏家的造化!”
听到这里,苏余音心中一颤。
她也是傻了,杨氏身为一个母亲,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朝夕相伴的女儿发生了变化?
她那些谎言实在算不得高明,这是为了将自己前世所知道的那些拿出来改善生活,才向苏家人撒了谎。
杨氏或多或少都有觉察,只是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再加上苏余音有着前主的记忆,也确确实实是她女儿的身体,她就这样承认了下来。
不过杨氏在苏父的墓前,提到什么杨家……难道杨氏的身世另有一番坎坷?
苏余音悄悄的挪动脚步,借着山石和树丛,慢慢靠近杨氏所在的地方,想要将她说的话听得更清楚些。
但杨氏却没再提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而是说了一通对苏家未来的忧虑。她是个地道的古代妇人,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唯一没有做到的大概就是“在家从父”。
苏余音将自己听到的消息连蒙带猜,得知杨氏为了嫁给苏父,和那什么杨家闹翻了,以至于到了今时今日都不曾归家。
这山中露重,夜里寒得厉害,杨氏待久了身子也有些受不住,便提着灯笼慢慢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