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烈阳还记得那一晚。阿雪陪他喝了一点酒,然后把他推进院子里赏月。
他知道阿雪背着他发展了些自己的势力。可是他愿意容忍。
若是以前,他或者不会容许。可是中风以后,他对她突然多了些歉疚,所以无形中,他便包容了她的那些小小心思。
可是他没料到她会背叛他。是他一手自花街中把她提携,十余年来,只得她是长留在他身边的女子。况且她的权力地位,全依附于他。他若垮了,受累最大的,便是她。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的笃定,他才会放心的将雪苑的防卫工作都交给她一手负责。
看到风澈的人马涌进院子里时,他的反应还很快,一手掏过轮椅旁暗藏的枪,一手便按上了警报器。
是阿雪按上了他的手。她的笑一如昔日般娇媚:“老爷子,外面的防卫,我已经吩咐全撤了。”
她与风澈,再加上一个云起,趁着龙玺不在龙帮总舵之中,联手将他软禁,再放出风声,说他突然沉疴不起,要临危授命,诱龙玺赶回。
龙玺手下横刀堂的实力,一直凌驾于各堂之上。若是平时,有横刀堂出面,足可镇住流风堂、雪舞堂与内堂有余。可是这次龙玺不在。而他们成功的控制了他。
他日夜苦思,该如何扭败为胜。
风澈他们对他仍是很尊敬。他仍是住在雪苑之中,只是换过一批守卫。
阿雪也仍时常来看他,娇媚的笑容,软语叮咛,一如昔日。
这一天,她告诉他,龙玺已返回本市。
横刀堂的人手已经集结,总舵附近几条街都已封锁,现时的气氛用一句箭拔弩张来形容,亦都不过份。
她微笑着问他:“老爷子,你真忍心看你一手创下的龙帮这般自相残杀,然后两败俱伤,好让别的帮派取我们而代之?”
他不想。但是他亦不想配合她们。
听到他的拒绝,阿雪的眼中射出针尖般冰冷的寒芒:“老爷子,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笑了:“这句话对你同我都同样适用。”
她冷冷的说:“我不过一个小女人,死后的声名对我来说,全无所谓。可是老爷子你不一样,在江湖上纵横多时的龙帮老大,在晚年时却如此窝囊的死去,谢三爷、杜五爷他们听了,只怕你九泉之下,亦会被他们时不时翻出来嘲笑一番,以为后来人戒。”
他觉得戏已做到了八九分,可以表示出让步姿态了,故此说道:“好,我可以说服龙玺,也可以立风澈为继任者,但是你们要保证我的生命安全。”
阿雪风情万种的在他颊边印下一吻:“老爷子,你这么想就对了。”
其实,他并非屈从风澈他们。他的心中,另有计议。
所以假装配合,同龙玺通话,让龙玺单独来同他会晤。
当时的情势是:风澈的人在雪苑中包围了他。横刀堂的人包围了雪苑。风澈的流风堂又对包围雪苑的横刀堂人马隐有合围之势。阿雪的雪舞堂是训练女孩子的地方,并无什么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云起的内堂人马不多,亦没有参与流风堂与横刀堂的对峙,可是战斗力十分不错,在流风堂与横刀堂制冲的位置扼守两个重要街口,意向不明。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横刀堂与流风堂均都调动了几乎80%以上的兄弟参加这场对峙,只要任中一方一声令下,腥风血雨马上便会成为现实。
这样的情形下,他都担心龙玺或者不会亲自前来。可是龙玺没有教他失望,只带着何以同张秀就那么昂然走入雪苑的包围圈。
龙玺一直有一种令人莫敢攫其锋芒的气概。他看着包围他的那些人自然而然的退开,甚至没有试图阻止,便任由龙玺大踏步走了进来。
四个义子/女之中,只得龙玺最象他,或者是因为龙玺跟随他最久的原因。那种慷慨豪迈的气概,似足他当年。
一身轻便服装,一只冲锋枪拎在手中,腰上随便的绕一条弹带。
“义父,我护着你冲出去。”龙玺眼中,是那样凛冽的杀气,只有在望向他时,才流露出热诚的神态。他另一只手把玩着一只信号器。龙烈阳明白,只要龙玺一按下这信号器,那么雪苑外头的横刀堂人马便会立时发起冲击。
他说:“且慢。”
横刀堂与流风堂都是他的心血。这一仗打起来容易,可是龙帮元气大伤之后,又怎么在黑道立足,这才是真正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