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强力的旋涡,拖着她,拖着她,一直一直的向地心的深处沉下去。
那样大的力道,是人力无法抗衡的自然之威。
她的身子,越来越冷,唯有与他交握的那只手,那一点暖意,在冰冷的旋涡中,亦顽强的烙在心底。
直至失去意识。
不知道在多么长久的寂静之后,凤凰静静的张开眼。
刺眼的阳光晃花了她的眼。她闭紧眼睛,仍可感觉到阳光形成的温暖光斑在虹膜上的残影。
那么温暖。
全身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两个字。她再次轻轻的将眼睛睁开一线,观察自己的处境。
天很蓝。是她一向少见的蓝,蓝得那么澄静。这里不会是地狱,而她肯定没有死。
死了就不会痛,亦感觉不到温暖。
但是,她却被埋在温暖的沙子里。她应该是在海边,空气中带着海的味道,她还听到浪涛拍击海岸的声音。
用手一撑,她从沙堆中钻了出来。海风拂上她光祼的身子。她一怔,侧头左右看了看,大喊:“小卓,你给我出来。”
这是个空旷的海滩。
除了她之外,看不到一个人。远处一排椰树,身旁有几块岩石。
就是没有卓不凡。
她怒了,吼:“小卓,你再不出来就永远都别再出来了。”
小得只有不到一立方米,理论上完全藏不住人的岩石后,站出了手长脚长的卓不凡。他在对她讨好的笑:“咦,点点,你怎么知道我就在旁边?”
“我的衣服呢?”她问他。
他恍然大悟,从岩石后把她的衣裤都抱了过来:“都晒干了。嗯,鞋子还没完全干。”
她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顺手PIA他的头:“这么大个人还玩捉迷藏?幼稚。”
他小心翼翼的看看她的表情,才说:“我只是想看看,你发现我不见了,会不会着急……”
她怔了。
按常理来说,两个说生死都要在一起的人中途失散了,正常的反应该是紧张担心吧?可是她为什么没有一点没有慌乱,于零点一秒间便得出准确判断,确定他没事,就躲在旁边?
没错,她就是这么理性的一个人。这样的人,难道会适合恋爱?
她陡然间想到昏迷前才发现的那项事实,脸前所未有的发烫了,头也跟着垂下去。
“你生气了啊?”他蹲在她身前,抬起头望她,小心翼翼。
“没有。”她随口答,然后问他:“我们在哪里?你醒来多久了?”
这问话……貌似还是很理性,有违她在跌下去之前在心中发下要补偿他的誓言。她别扭的再加了一句:“你没事吧?”
得她和颜悦色,他十分开心,眼中透出笑意:“嗯,我没事。醒来大约一个小时了,我用内力探测你体内,气脉似乎都还正常,没什么大碍,就替你脱下湿衣服,放你在沙子里保持温度……”瞄了她一眼,他强调:“我看过了的,左近都没什么人烟,所以才脱你衣服的。”
她无所谓的说:“没关系。”其实心中不无嫉妒之意。内功是多么好用的一项技能啊,按说她的体能算是好的了,结果同样摔下来,他居然能比她早醒一小时!
“嗯,你喝点水。”他转过身,捧过来一只椰子,破开让她喝椰汁。
“附近有没有淡水水源?”她问。
“没有。”卓不凡说。“方圆数里之内没有人烟,没有河流小溪。”
看来,他们多半是被冲到失事附近海域的海岛旁了。她试着站起身,肌肉虽然酸痛,可是还好,此外并无什么大碍。
“走,我们去探一探附近的地形。”
另一个打算是,若是暗一他们也凑巧掉上了这海岛,那么先下手为强是必然之义。
那种嗒然欲死的苍茫心境在她此番历劫之后,奇迹般的消失了。
或者,是因为生命已跟他密密的缠绕在了一起,所以又有了要活下去的动力?
她甩甩头,没有去深思这个问题。总之,她又不想死了,所以,此刻第一要务就是要迅速探明四周情形,将敌人的威胁降到最低。
他们背负的降落伞都还完好。她指示卓不凡在附近挖了个坑,将降落伞埋起来,这样若是暗一等人来到这附近时不会由降落伞联想到她们的行迹。
等他挖完坑埋好降落伞,她一点时间也不耽搁的说:“走吧。”向海岸的反方向行去。
他抢过来要扶她。她不习惯人扶,想了想,把手塞到他的掌心里。
从飞机上牵手跳下来时他掌心的一点暖,让她珍存在记忆深处。那是多么美好的体验。
所以,纵然不适应此际的新关系,她仍愿意尝试牵手。或者,这将会是她补偿他的开始。
头顶,是蔚蓝的天。身后,是蔚蓝的海。她与他不过才失去意识数小时,狂暴的天与海便已经换过另一番颜色,明媚美丽。
踩在软软的细沙上,手牵着手前行,这样的场景,真是太浪漫。
卓不凡紧紧牵着凤凰的手。这一刻,仿佛已于脑中期盼已久,所以一步步,恍似踏在云端,只盼能就如此天长地久。
不过另一当事人完全没有浪漫的自觉,一边走,一边警惕的东张西望,略看到可疑一点的东西马上研究一番。
这么没情趣的人,当然只会是凤凰。这刻她疑惑的拿起一件东西:“这明显是人类文明的产物……但是似乎很原始,锈蚀也很严重,应该不是才被丢弃的东西。”
另一名当事人随口附和:“这把渔刀挺脏的。”
“渔刀?你怎么知道这是渔刀?”她拎着那锈迹斑驳、有点象古代刀币放大版的铁片,一边观察,一边询问。
卓不凡搔搔头:“我以前有见过啊。”
以前?在现代的以前,还是在他那个时代的以前?
不过只要不是暗一他们留下的物品就行,她并没有考古的兴趣。随手,她把那块废铁扔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