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等了好大一会,马车还是一动不动。婉潞的眉头皱的更紧,掀起帘子往外瞧,望去不是有什么喜事的车马盈门,而是围了许多人好像在瞧热闹。难道是谁找上门来?除了赵大爷,婉潞想不出还有谁能在外面闯祸。
辅佐?婉潞放下帘子轻声叹气,虽然话是那样说,谁又甘心情愿呢?况且赵大爷夫妻,婉潞用手敲一敲额头,公公的盘算看起来很好,但能不能成还是个问题。
秋烟的声音响起:奶奶,这路一时半会通不了,奴婢去要了乘轿子,奶奶下车换轿吧。婉潞下车进轿,秋烟和婆子们在旁边跟随驱逐着人,走的近时,隐隐能听到有人痛骂的声音:逆子,逆子。
婉潞本以为是侯爷,但仔细一听声音要苍老的多,竟然是老侯爷的声音,奇怪,难道是四老爷出什么事了?轿子已经转入平时出入的小巷子,直接抬进了门,婉潞下了轿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见董妈妈迎了上来奶奶您回来的正好,太太请您去老太君屋里呢。
婉潞本打算先回屋换了衣衫再去见楚夫人,听了这样的话脚步往月太君屋里走,含笑问董妈妈:其实我一会就过去,也不消婆婆让人来请。董妈妈回头望了眼,小声地道:奶奶回来的时候不是遇到瞧热闹的了?是三老爷回来了。
三老爷?赵二爷的亲爹?已经有二十多年在边关的三老爷怎么突然回来了?董妈妈又道:那些事我们做下人的也不晓得底里,只是三老爷不肯进家门,连老侯爷都惊动了。难怪老侯爷在那里骂逆子呢。婉潞哦了一声,听到董妈妈又说:其实三老爷回来,本该是好事的。
好事还是坏事,在婉潞一踏进月太君的屋子就知道了,屋里没有一个下人,全是她的儿媳孙媳,苏静初在地上跪着。月太君已经气的浑身发抖,指着她道:把老二过继给你二伯,你到底是答不答应?这个?婉潞有些迟疑住,三老爷不肯进家门和苏静初有什么关系,猛然想到苏静初是三老爷的儿媳妇,这迁怒也太过了吧。
楚夫人和四太太一边一个在劝着月太君,楚夫人有几分真心相劝,四太太只怕是瞧热闹的居多。苏静初只是直直跪着不发一言,她一个做儿媳的,在这事上的确也不能发言。
潘氏以下,都在那垂手而立,婉潞硬着头皮走进去,对月太君行礼道:老太君,孙媳出门回来,特向老太君报一声。月太君才不管婉潞呢,手里的拐杖又指向苏静初:你是翰林府出身,不过继过去,难道就要等着那贱丫头得了诰命,你去认一个贱丫头做婆婆,不嫌丢人吗?
贱丫头?婉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赵二爷的生母,本是赵家家生子的邱氏,难道说赵三老爷要为她求诰命?苏静初已经开口了:老太君是为做孙媳的打算,孙媳是知道的,只是老太君,孙媳嫁进赵家之日,就知道夫君不是嫡出,高门大户女儿做婆婆也好,丫头做婆婆也罢,孙媳既嫁给夫君,就当和他一样子不嫌母丑,况且合京城谁不知道二爷出身,此时过继过去,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说法,孙媳恕难从命。
月太君又要发怒,楚夫人忙道:婆婆,二奶奶说的也有道理,二奶奶从小读的圣贤书,最是孝敬长辈,况且三叔叔为朝廷立了大功,此时要以邱氏为原配,朝廷到时降下圣旨,那也是堂堂一个诰命夫人,二奶奶认她为婆婆也是常理。
月太君拿起拐杖就要打楚夫人:你好有脸,还说有理?她得了诰命,你难道也要和下人们称起亲戚来了?我阻不了朝廷,难道还能管不了家里。来啊,传我的话下去,把邱家上下都给我卖了,远远卖了,让他家得意。
这要真卖了就是不可收拾,屋里的人没有一个动弹,秦氏忙上前道:老太君您消消气,邱家虽是下人,家里人口也有四五十人,各房都有他家的人,一下全都卖掉,缺了人手不说,传出去那话也……秦氏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眼去瞧婉潞,婉潞接口道:三嫂说的有理,况且他们虽是奴仆下人,彼此之间也有结亲的,盘根错节不好动,倒不如给个恩典,把邱氏的父母姐妹兄弟放出去……
婉潞的话没说完,月太君已经摔了个茶杯:好啊,你们一个个都和我唱反调,就那么急着去和下人攀亲戚吗?一直不说话的四太太开口了:婆婆,您的主意就是最好了,把老二过继给二伯家,再把邱氏全家都卖掉,绝了后患也让那些想攀高枝的死了心。
还嫌闹的乱子不够大吗?楚夫人觉得额头又开始疼了,从知道消息到现在,月太君就没消停过,虽然楚夫人也觉得三老爷给自家出了一道难题,但事到临头也只有迎难而上,过继二爷,卖掉邱家,不过是掩耳盗铃的法子。
月太君听了四太太这话,脸上露出一点欢喜神色:既然这样,就你去办。四太太刚要应下,楚夫人已经拦住她:四婶婶你身子不好,还是不要管太多事。四太太面上现出惊诧之色,转头去看月太君,月太君一个花瓶朝楚夫人扔去,她年老体衰,扔的又不准,楚夫人本可避过的,生生站在那里挨了这一花瓶,接着楚夫人就给月太君跪下,眼里已满是泪:婆婆,媳妇知道婆婆心里气不顺,但三叔既已做了这样的事,也只有咬牙忍了,不然又能怎么办?
怎么办?月太君拍着桌子站起来,指着楚夫人:你白当这么些年的家了?咬牙忍了,你出门应酬的时候怎么有脸去见人?楚夫人迎着月太君的目光,声音有些嘶哑:婆婆难道忘了,朝廷的圣旨只怕转眼就到,到时朝廷都认了她为诰命夫人,难道还能不接这道旨意,让全京城瞧着楚家内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