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爷今年六月被正式罢免,好在没有什么亏空,不需要拿宦囊出来填补,也只有收拾好行囊,带着妾和仆从从四川往京里赶。四川离京不近,又是被罢免的官儿,驿站那里总要耽搁一下,这从消息出来到现在足足三个月了还没见到京。
方太太心疼儿子,已经让人一路迎着去接,见浅草不大在乎,又不免在家里指桑骂槐骂浅草帮不上一点忙,自己姑爷的官都丢了她也不着急。
开头浅草也由她骂,等到她越骂越难听了,浅草才开口分辨:若是媳妇不贤惠,在任上摆足威风,不懂礼敬上官,又在那里乔主张,每审案子都要自己问个清楚明白才让他丢官,此时休说是婆婆您骂我,就算是你要主张休了我,我也不说一个不字。明明是他宠妾灭妻宠的一个四川都晓得,这才惹怒上官把他的官罢了,那个被灭的妻可是我。婆婆现在要这样说,不更坐实我方家是分不清妻妾之别的?到时这个名声再传出去,别说谋起复,只怕他的功名都要被干掉,婆婆你好自为之。
方太太被儿媳一顿排揎,张着嘴不晓得该怎么分辨,顿了顿才道:好,好,你这样对我,等他回来就让他休了你。浅草受了她这快三年的气,心里也有团火,冷笑道:休了我更坐实他家教不好,宠妾灭妻,婆婆你是想忍这一时之气呢,还是想永远摆不了老封君的谱。
说完浅草不等方太太说话就拂袖道:婆婆既瞧我不顺眼,我这就带着孩子们回娘家去,婆婆什么时候瞧我顺眼了我再回来。说着就走出房,招呼自己的丫鬟备车带着孩子们回了朱家。
到现在十来天了,浅草还在朱家住着,有这么个前车之鉴,朱氏和王太太对鸾娥的婚事真是上不上下不下的卡在那里。
婉潞虽焦心赵家的事,也晓得浅草的前因后果,再加上前几天思慧的事,真是天下做女儿的归宿,要让做娘的操碎了心。
用过饭又说了几句,淑娥再三保证一有消息就让人去通知婉潞,今日来此的目的既已达到,婉潞也就带着孩子们回赵府。
已经有了打算,只有安心等待,只是要不要告诉赵思贤,就成了婉潞心中的一个疙瘩,不告诉吧,怕事情真成了赵思贤会怪自己,告诉吧,又怕他会阻拦。
赵思贤依旧是早出晚归,婉潞瞧着他那越来越紧的眉头,几次都想和他说,总觉得有些徘徊,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吃了饭没有,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种平常的话。
淑娥那边已经有消息来,已经和苏总管说过了,苏总管只是摇头咂嘴说这事不大好办,但并没完全回绝,这就有了希望。婉潞又打点了一些礼物送到苏宅那边,苏总管是皇宫中人,见过稀奇的东西,婉潞索性就用最俗气的金银做了开路神。
那边照单收了,传过来一句话:若事情办不成,自当全都返回来。不管是真是假,婉潞也只有继续等待。时令已经进到十月,在侯府的太医说老侯爷若能熬过这个冬天,也就没什么性命之忧,若不能,那也就等着办丧事吧。
侯爷又喜又忧,全力侍候调理,只要能拖着一口气,就有了希望。
这天是赵思贤的休沐日,这些日子不管当值休沐,他总是在外面的,今日他难得的在家待着,还说要考校智哥儿的学问。智哥儿已经上了快一年的学,听到父亲要考校自己的学问,智哥儿睁大眼睛说:我已经会对对子了,爹你就出题吧。
见儿子满脸自信,赵思贤拍拍儿子的小脑袋:好,对出来了爹有赏。说着就出题,先是简单的两字对,智哥儿对答如流,见儿子果然不错,赵思贤抬头看着公孙树,脱口而出:公孙树。
这就有些难了,智哥儿的眉头紧紧皱起:爹,这叫什么对子?赵思贤摇头:这也是对子,你对吧。智哥儿想了很久没想出来,小脑袋不由低下,赵思贤有些得意,刚要让儿子再努力读书,身后就响起婉潞的声音:你比他大二十来年呢,这又是个难对,别故意难为他了。
赵思贤咳了一声:什么难为,我不过……婉潞已经把智哥儿拉过来:去,教你弟弟妹妹们去。智哥儿有娘解围,行礼后蹦蹦跳跳地走了。
婉潞坐到方才智哥儿坐的地方,看着丈夫脸上含笑:你学问越发长进了。赵思贤提笔把方才对的对子都写下来,转头对妻子笑:难道你也要考校我一番?
事情总要说出来,婉潞看着丈夫:思贤,我去求见皇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