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潞摇头叹了口气,赵思贤本要出去的又被她这声叹气停在那里:娘子你怎么了?婉潞把智哥儿交给奶妈,示意她先抱着孩子出去,这才拍一拍旁边的座位让赵思贤过来坐下。
舱里此时只剩他们夫妻两口,婉潞才款款地道:谁说她是逃妾了?赵思贤的眉头皱起,站起身时神色有些着急:娘子你真收留了?婉潞不置可否,依旧问道:谁说她是逃妾?见妻子面色庄重,赵思贤又重新坐下:江都县都出了广捕文书,说她是宋家的逃妾,我们同省为官,该帮衬处就当帮衬。
婉潞冷哼一声:你还是江宁县县令呢,都不问问清楚就这样,我实和你说吧,这姑娘不是什么宋家逃妾,是我王家那边的表妹。王家的表妹?赵思贤疑惑不解,婉潞先把午间发生的事一一说了才道:还是叫来细问了,才晓得她是我嫁到王家的姑祖母的侄孙女,这门亲虽然远,却也是亲戚,遇到这样事情不管,只想着你为官的同僚之情,却眼看着官宦之后落到别家做了下贱之人,想起来梦里都不安的。
赵思贤方才只是有些着急,平白无故地就被江都县差人来船上寻人,等听了妻子说了前因后果,知道只怕这亲也是婉潞捏造的,心里已经明了。县丞官儿虽小,却也是朝廷命官,刚死就被人如此欺凌,妾室逃走也是常事,只是连女儿都被恶仆下药拐走,这种事情岂能容忍?出手帮忙也是常事,况且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却帮了姑娘一世。
见他还在沉吟,婉潞有些着急,往外面唤进秋烟:你去瞧瞧表姑娘醒了没有,醒了的话,让她来拜见表姐夫。表姑娘?秋烟有些迟疑,婉潞急忙给她丢个眼色,她顿时明了,应是正要转身出去。
赵思贤已经叫住她:不必了,你奶奶说什么就是什么,表妹既遇到这样事情,前些日子定是不好睡的,让她好生歇息吧。婉潞得了他这句话,知道他已经肯帮忙了,脸上这才露出笑容。
赵思贤又问几句,知道婉潞已经遣小董去送信,忙问春燕:他出去了不曾?春燕恭敬答道:奶奶虽吩咐了,不过今儿有些晚了,等明儿再动身。
赵思贤沉吟一下:既这样,我就让江宁县的衙役也和他一起去,这等大事王太太定到衙门里去告的,等到了那里,让德州衙门再来这边提拐子过去,也好让人知道,纵是失了父亲,官宦之子也没那么好欺负的。
婉潞听丈夫这样讲了,心这才放下,笑着道:倒是方才我委屈了你,当你是那样只要同僚面上好看,就不管不顾的人。赵思贤抬手弹一下她的脑门,接着起身笑道:我这就穿了衣冠去和江都县说,这样事情他定是肯的。
婉潞起身送了他出去,表妹?方才不过是情急之中想出的法子,也要先和淑娥说清楚,叫进秋烟来问过,知道淑娥虽梳洗也用过饭,但还是辗转难眠。知道她是心里有事,就让秋烟把淑娥又请过来。
淑娥梳洗过后,面上虽没用脂粉,但比方才看起更为标致。婉潞见她面容也是一等一的好,要说给续宗做媳妇多好,长的好,主意又正,能抓住时机,到时当家定也是一把好手,只是一来不晓得她定亲没有,二来这时说这个,难免有挟恩图报之感。
含笑把方才的话说过,淑娥又行礼谢过,婉潞笑着道:谢字不敢当,只是我要托大叫你一声表妹了。淑娥的眼圈又红了,低声道:自从父亲去世,这一路上见惯无数白眼,下人不安心侍奉也就罢了,没想到还被恶仆所卖,若不是奶奶救我,真进了宋府,也就只有一个死字,才算不辱没爹娘。
说着淑娥又哭起来,婉潞见她口里还称奶奶,笑着道:你快别再称奶奶,难道一声表姐就这么难出口?淑娥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低低唤了声表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