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和煦,智哥儿在奶妈怀里,用小手指不停地指指点点,苏静初的女儿珏姐儿睁着大眼瞧着弟弟,嘴里不时发出别人都听不大懂的话语,这一幕本该和谐而美好,但瞧在苏静初眼里,就是带有些落寞。
婉潞不由笑了:二嫂真不愧是才女,时时感花溅泪,月圆思缺,人生在世,若时时只记得花落月缺时的落寞,岂不辜负这满眼的繁花圆月?苏静初的唇弯一弯,轻笑道:道理总是这个道理,只是落花缺月是时时有的。
婉潞又笑了:二嫂读的书比我多,难道连这点都参不破?世事岂能求全,若能花常开不败,月常圆不缺,世间岂不少了许多好诗好词?苏静初的唇弯的弧度又大一些,婉潞已上前接过奶妈怀里的智哥儿,把他抱在自己怀里:分开时候想着总会再遇,花落的时候期盼花重新盛开,人生不就多了一些欢乐,少了许多忧愁?
智哥儿被婉潞抱在怀里,站直身子伸手去拉婉潞耳上的红宝石坠子,婉潞顺势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脸上的笑意有一丝古怪:就如这孩子一样,刚降生的时候,谁知道他是贤是愚,但还是禁不住喜欢他,若都似二嫂一样,想的太长远,那人都不消做了。
是贤是愚?苏静初想起被禁足的赵大爷夫妇,自己刚嫁进来的时候,听丈夫说过,对长兄的倾慕之辞,赵府长子长孙,从小人人疼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像自己丈夫,身份尴尬,虽有二伯母照顾,总不是自己亲娘,活的有些小心翼翼。
谁知不过几年之内,事情就变个颠倒,苏静初眼里那丝疑惑已经消失,她点头:说的是,我不过是有些感伤罢了。婉潞停下脚步看着她:二嫂为我离去而感伤,这是我的荣幸。两人相视一笑,在这个家里能得一知己足以。
赵致柔回了京,亲朋旧友都要互相来往应酬一番,这眼看就是年下,各家又互相开始送礼,思君的婚事已经定下,喜期在明年三月初十,四太太要忙着给女儿收拾嫁妆。楚夫人是当家人不得闲,水氏秦氏在旁边帮忙也不得空。
程氏是赵致柔的儿媳,也陪着自己婆婆出门应酬。自从听说要选太子妃的消息,四太太就请了人过来给家里没出嫁的几个女儿教规矩,思慧思聪在那学规矩。月太君跟前少了人奉承,顶上的就只有婉潞,于是每日除了日常问安,婉潞还要带着智哥儿在月太君跟前奉承。
除了婉潞,还常在月太君跟前的就是表小姐吴朗吴期。吴朗是姐姐,今年十四,吴期小一些,今年也十一了,本来月太君的意思,让这两位表小姐也跟着四太太请来的人学规矩,四太太不好拒绝,赵致柔心里明镜似的,只以她们的爹说过,大规矩不错就成,小礼仪也不去管它,谢了月太君的好意。
月太君心疼女儿,自然偏疼外孙女,带着这对姐妹花随自己一起起居。婉潞这日又似往常一样往月太君上房里来,看见天气好就没走平日的路,而是绕个大弯从花园里绕出去,想看看冬日花园有没有什么可赏的景色。
花园里冷冷清清,荷花池已经结了一半的冰,绕过假山正要走出花园就听到有人在那里议论:老太君对两位表姑娘看的可比八姑娘还要心疼几分,四太太这几日气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婉潞不由停下脚步,春燕的眉头皱起,虽知道这是管园子的婆子们趁着太阳好边晒太阳边讲闲话,可这讲到主人家身上也是不好的。春燕刚要出声阻止,婉潞做个手势,拉她一下往另一边走了。
那些晒太阳的婆子是不知道婉潞曾经路过的,还在那里讲的开心:听说四太太有意求吴家表姑娘做儿媳,做个亲上加亲,恭维大姑太太还来不及呢,哪会和姑太太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