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的手紧紧抓住床单,看向楚夫人的眼里有几分疯狂:什么叫害,名门大族的媳妇有什么不好?况且思聪身为戚王妃,那是何等荣耀?小八今日下场,等考中进士,他这样的出身再加有了功名,要什么样的媳妇要不得?
思聪过的荣耀?想起思聪数次归宁,那欲说而不能说的情形,楚夫人重重一叹,不到二十就绝了情爱,还不如思敏,思敏虽然命苦,也和罗姑爷有过几年好日子,也曾受过轻怜密爱,纵然后来房中有妾,也以她为尊。
而不是像思聪,从出嫁就伴老翁眠,那些姬妾阴奉阳违者甚多,即便能收服她们,也没尝过轻怜密爱的滋味,这种荣耀,比吃黄连还要苦。楚夫人一个伯母,尚且为思聪心疼,却不像四太太是她生母,只看到那无比荣光,看不到女儿吃的苦。
楚夫人鼻里有些发酸,抬手用袖子遮一遮脸才放下,看着四太太道:四婶婶,你一点执念未破,已入魔障,还是安心养病,儿女自有儿女福,你又何必想那么多?
四太太眼中闪出怒火,捶着床道:不是我合心的儿媳妇,就进了门我也不认、不认。楚夫人冷笑:四婶婶,认不认由不得你。九奶奶一使眼色,丫鬟端了药过来:太太,您该吃药了。
四太太狂乱地想打翻药碗,已经走进来一个婆子,爬上床就用手紧紧按住四太太的胳膊,九奶奶接过药碗走上前用勺给她喂药,四太太想挣扎,另一个丫鬟已经按住她的头,那碗药还是灌了进去。
九奶奶脸上的笑容十分甜,用手巾擦一擦四太太的唇,又拿起一块点心送到她嘴边:婆婆,吃块枣糕解解苦。四太太僵直地把枣糕接过去,丫鬟和婆子这才放开。
楚夫人又叹气:四婶婶你还是养病,只是思聪过的好不好,你心知肚明,又何必自欺欺人,你放心,八奶奶我一定会给你好好挑,定要挑个能干孝顺的回来。说着就带着婉潞出去,九奶奶送了出来,听着屋里传来四太太的哭声,楚夫人直到出了这小院门才对九奶奶道:你是个孝顺媳妇,我们都是知道的,只是有句话我想说,赵家也是容不得媳妇忤逆的。
九奶奶急忙行礼:大伯母的教导,侄媳句句记在心里。楚夫人笑了:好孩子,你这些日子又管家又照顾你婆婆,着实辛苦了。九奶奶低头:只是侄媳才干不足,就盼着大伯母能挑个好八嫂回来,侄媳才能好好去服侍婆婆。
楚夫人的手搭上她的肩头:好孩子,你这样识大体就好,长幼有序才是治家的根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比什么都强。九奶奶又行一礼,目送楚夫人离开。
丫鬟有些不服气地道:奶奶,您这些日子管家也着实累,难道真娶个能干的八奶奶回来,您就要把这些交给她?九奶奶叹气:傻瓜,你不懂,有时候不争就是争,况且我家世人品都摆在这里,何必要和被大伯母挑的八嫂争呢?到时候落了下风还要被人笑话,还不如痛快交出,得了大伯母的疼爱,日后也有些好日子过。
九奶奶没有说出的是,九爷就这样的人,懦弱无能,靠他是靠不住,倒不如去多讨好楚夫人,到时自己的儿子也才能有好出路。人啊,总要吃过苦头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你去争就能争赖的。
三天会试已过,赵府的人去接了八爷回来,楚夫人见八爷虽有些憔悴,但精神不错,让他先下去歇息。八爷谢过了又笑着对楚夫人道:先不忙歇,等先把场里的文抄出来,给六哥和平舅爷瞧了,看能不能中。叶氏笑了:八爷这几年越发沉稳了,能说出这番话来。
八爷笑着把几张纸递过来,楚夫人接都没接就对婉潞道:你先拿回去给小六瞧瞧,明儿再回你娘家给舅爷瞧瞧,看能不能沾沾他们的喜气。婉潞急忙应了,大家说笑一时,也就散去。
晚间赵思贤在灯下瞧了八爷的场内写的,笑着道:没想到八兄弟这几年着实用功,这几篇文章,比我当年中了的时候还好。婉潞在做着给智哥儿的袜子,智哥儿这一年多长的很快,鞋袜衣衫都要紧着换。
婉潞这几年当家事忙,外面的衣衫是交给针线上的人,但孩子们的鞋袜还是自己在做,瑾姐儿的针线学的不错,正在她旁边给智哥儿做鞋呢。听到赵思贤这话,婉潞笑了:能得你这样的称赞,看来是着实不错。
当着瑾姐儿,赵思贤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笑着说:小八能成器,也不负你当年那番周折,只是你就不能再帮他个忙,去给王太太说说,让她把王二妹妹许给小八?赵思贤提起这个,婉潞的手一抖差点戳到自己的手指,顺势放下针线:儿女婚姻大事,哪是我们做哥嫂的能插嘴的,没有婆婆或者四叔发话,我去说,不怕被人打出来,你啊,难道连这都想不明白?
婉潞这番话嗔里含情,赵思贤不觉有些动情,她说的有理,失笑道:是我太急躁,见人人都双双对对,就小八单着,未免有些心急。婉潞又一笑就拿别的话岔开,但愿鸾娥能够很快找到别的人家。
续宗的话和赵思贤的也差不多,说从这文章来看,八爷这科高中是一定的。果然放榜那日,赵府门前就来了报子,赵府老爷讳思安的,高中会试第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