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个,王小姐不由有气,今日也是会稽公主受封的日子,刚才听到大将军府送东西的人来告诉自己,今日各命妇都早早打扮停当,前去观礼,红拂和王小姐真是想法一样,叹息道:“今日还是会稽公主受封的日子呢,要是小姐不。”说着觉得失言,忙住了口,手里只是理着篮子里王小姐带的东西。
王小姐到红拂这句话,狠狠的瞪一眼自家哥哥,如果不是他娶了金氏,自己也不会被谢家休弃,那么这时前去皇宫观礼的人也有自己的份了。
王胜安听红拂这样说,会稽公主?不就是小圆吗?猛地拉住王小姐的袖子:“妹妹,你说如果我说和小圆有夫妻之实,到时候会不会?”王小姐嫌恶的把袖子从王胜安手里扯开,蠢材,真是蠢材,难道还不明白皇家的厉害吗?
她啐王胜安一口:“哥哥,你想过安稳日子的话,就死了这条心,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剩下的产业,再加上将军府送来的东西,俭省着过,也足够我们过一世了。”说着王小姐又抚一抚方才被王胜安弄皱的袖子,这上好的云锦,可就只有这么一点了,再不好生保养,日后真有回到谢家的那一天,就没有好衣服穿了。
理好衣服,王小姐只撂下一句:“哥哥,我们走了。”就一阵风的和红拂出去了。
刚走出去,红拂突然想起一事:“小姐,日后要给奴婢改名了?”王小姐一愣,怎么会这么问?红拂看着王小姐,撅嘴说:“当年小姐和那金氏交好,奴婢的名字也。”王小姐早就忘了这么一回事了,听见红拂郑重其事的说这个,看一眼外面此时开的正盛的桂花:“那好,你就叫丹桂吧。”
红拂,不现在叫丹桂了,喜色满面的对王小姐道:“奴婢谢过小姐。”王小姐只是一笑,主仆两人相携继续走。
不一时来到大街上,砍头的死囚是必须要坐着囚车经过大街的,在拐角处,也会让亲朋友好再见一见,说句话,送杯水,王小姐挑了个好位置,丹桂去旁边店里借了个凳子来给王小姐坐下,自己站在一边侍立等候。
此时街上行人众多,也有些看热闹的,只是谁也不似她们主仆一样打扮的这么服色鲜明,丹桂罢了,终究是丫鬟打扮,王小姐却是一身天蓝色丹宁绸的袍子,袍子边还用红色云锦镶边,露出的裙边却是红色的,看那裙上还有织出来的芙蓉花样,头上的首饰也不差,左边是只金步摇,右边斜插一支芙蓉簪,看起来就是大户人家的打扮,怎么会来送这几个死囚?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王小姐却什么都没听进去,涂了红色蔻丹的长指甲深深的曲在手里面,终于等到了今天,那廷尉的大牢是不屑于进去的,这总是能成的。
“小姐。”丹桂在她耳边轻唤:“来了。”王小姐深吸一口气,脸上绽开笑容,来了就好,怕的是前面有送行的人,耽误是时辰。
金小姐知道自己是逃脱不了的了,坐了这些时间的牢,原有的姿色早被磨的差不多了,身上穿的还是囚服,头发胡乱挽了一个髻,眼睛半睁半闭,坐在囚车里面,看着这些熟悉的街道慢慢的掠过自己眼前,听着街边人的议论。哦,今日还是会稽公主受封的日子,她为公主,翱翔于九天之上,自己是个死囚,就似那泥一般。
抬眼看看前面那辆囚车上的父亲,也好,全家能死在一块也好,背后那辆囚车上的王妈妈也是目光呆滞,只有最后那辆囚车上的绿绮不停的在喊冤,却也没人理她,判决早已下来,法场上的那刀是免不了的,现在喊冤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去法场上吃一刀。
突然囚车停住了,金小姐不由一愣,难道还有人肯送自己一程?一个盛装丽人出现在自己眼里,金小姐努力辨认,终于辨认出来她就是自己的前小姑,王小姐。
看着王小姐,金小姐的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她能来送自己一程,也不枉当年两人同在闺中的时候交好一段日子了,王小姐走到囚车前,囚车面前押解的衙役是惯了的,收了丹桂塞到手里的一个小荷包,把金小姐从囚车上拉下来,锁链稍微放开一边,对王小姐道:“还请看着时辰。”
王小姐不语,丹桂早笑道:“这是自然。”王小姐看着金小姐被折磨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对金小姐道:“这是一碗送行酒,喝了好上路吧。”金小姐见丹桂端到面前的一碗酒,嘴里又呜咽起来,也不伸手去接那碗酒,只是去抓住王小姐的手,急急的问道:“妹妹,求你去公主面前说一声,看在我长的和她姐姐相像的份上,求她赦免了我,到时我给你做牛做马都行。”
说着又是一阵大哭,王小姐心里暗骂她不识好歹,皱着眉头道:“金氏,我今日来送你一程,也是好意,你安心上路,何必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说着声音放低,唇边带笑的看着金小姐,声音轻柔的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再说,你的所为,那样对待公主,就算是死十次都不够,你还妄想赦免。”
金小姐见她往自己伏低身子,还当是劝慰自己的话,谁知竟是这样一句,金小姐瞪大双眼,直看着她:“妹妹,当日你是怎么说的?你说的可是对下人要有对下人的规矩。”王小姐冷笑一声:“我可没让你打骂下人。”
说着王小姐看着另一辆囚车上的王妈妈,眼睛眯缝起来:“谁教你们暴发户一般,见到个生的好些的丫鬟,就那样的作践。”金小姐没想到王小姐不但没有劝慰自己,还这样冷嘲热讽,那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她怒视住王小姐。
王小姐心里的怨气此时才发作出去一些,看着金小姐,一字一句的对她说:“你以为你长的真像东海公主?下辈子,再下辈子,你就算投十次胎都赶不上她的小手指头。”说完王小姐看都不看一眼金小姐,对丹桂道:“收拾好了东西,我们走。”
金小姐在她身后发出凄厉的声音:“姓王的,我变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王小姐脚步都没停,许多看热闹的见王小姐吩咐丫鬟给金小姐倒酒,又在那里温言和她说话,金小姐最后还说这样的话,一个个都在那里骂金小姐,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此时会稽公主的册封仪式已经快要结束了,冯瑗三拜之后,接过了册封诏书,银印,起身站立,从此后琅琊公主就不存在了,在这个皇宫里面,存在着的是会稽公主冯瑗,冯瑗想到这里,不由轻声叹气,母后要知道这些,会不会为自己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典礼结束,头戴通天冠的冯睿看着王大将军脸上明显的不高兴,心里感到格外高兴,看一眼自己新封的镇北将军柳淮和征西将军代源,希望可全在这两个人身上。
冯瑗是不知道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典礼结束,回到瑶光殿,紫茜她们替冯瑗卸着妆,嘴里面说的永远都是那几句,公主是这个皇宫里面最美的女子。虽然说礼服和首饰都非常沉重,又跪又拜的那么折腾半天,身上的里衣都被汗湿透了,冯瑗还是有些百感交集,从洛京皇宫里的琅琊公主再到建康皇宫里的会稽公主,这一路的酸甜苦辣,冯瑗从没有对人讲过。
如果,冯瑗轻轻摇头,去想那些又有什么用,现在兄嫂对自己亲厚,兰陵公主对自己也很好,别的什么都不需要想了,冯瑗把手里的梳子放下,任由紫茜替她换上一件轻便的衣服,说是轻便的,却还是比平常穿的要繁复,因为晚上还有为冯瑗举行的宴会。
宴会上,冯瑗坐在谢皇后的下首,看着那些来赴宴的命妇们,一个个满面笑容,祝公主从此之后福寿安康,永无灾祸,看着那一张张脸,冯瑗无端想起自己还在金家的时候,偶尔也能见到有人来金家,对自己的脸就不是这样的了。
冯瑗感到胸口有些发闷,抬眼望去,恰好遇见周夫人的眼睛,她看见冯瑗向自己望来,只是微点一点头,并没有别的举动,冯瑗看见她,想起陈小姐来了,也不知道她出嫁了没有,还有那个周小姐,当日屏风后面听到的话,不知道她的情郎现在身处何方?
冯瑗越想越多,谢皇后微微碰了碰她,冯瑗急忙抬头,原来是清河王太妃站在自己面前,见到这位婶婶辈的,冯瑗急忙站起,清河王是洛京城陷之时,和城一起没了的,当时他的王妃恰好带着世子在江右省亲,听到噩耗传来,哭晕过去数次。
等到冯睿登基,念及旧情,就让世子袭爵,也算是冯瑗几个少有的熟人了,清河王太妃见冯瑗站起来,抚摸着她的脸,不停的念叨:“你一个小姑娘都逃出来,为什么他?”说着又要垂泪,她这话一说出,满席的脸色都变了,那半从洛京来的命妇不由眼眶也有些湿了。
谢皇后见状不好,忙吩咐宫人把清河王太妃扶下去,冯瑗被她那句话一说,再没有好好坐在席上的心情了,拖言更衣离去。
殿外此时已是夜深时分,冯瑗走了一些路,回身去看那看灯火通明的殿内,里面不时还是有笑语传来,仰天看天,冯瑗不由叹气,究竟要的是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殿下此时身处锦绣堆中,是人上之人,为什么还叹气呢?”这深宫里面怎么会有男子,说的话还有些讥讽?冯瑗转身,看见的竟然是林迦,他嘴里也有些酒气,看来是喝了有些多了。
往林迦来的地方,通往的是另一个殿,冯瑗这才想起,冯睿今日也在宴群臣,难怪会遇到林迦。
作者有话要说:王小姐真刻薄,不对,应该是我真刻薄,他们两终于见面了,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