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亦翔连续三天未到学校上课,我的直觉是那天的吻吓走了他。放学后我在校园内闲逛,走到运动会后我向他表明心迹的地方,我蹲下身从路边的杂草中拔了一根。
被自己讨厌的人纠缠不休是件极端痛苦的事,难怪他逃之夭夭了。说到底他又不是超人,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也只能逃避了事。
“桑桑,无精打采的样子可不像你。”段天翔找到了我,伸手把我扯了起来。“亦翔会回来的。”凌亦翔只给他留了一张“替我请假”的便条,三天来音讯全无,连手机都没开。
我没想这件事。我不甘心被他轻易看穿心事,大声反驳。
“噢。”他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笑,一脸“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欠扁模样。我的脸色恐怕随心情已变成“阴天”了,他大少爷才闲闲问一句:“那你在想什么。”
“带我去玩。”我任性提议。这几天为了排遣我的郁闷,段天翔陪着我看电影、逛街、唱歌,凡是男朋友该做的事情一件不落。每每总让我感叹:凌亦翔肯这样对我,让我从此变成小说里的弱智女主角我也甘心。
天翔当时听了之后,一付受不了的表情。“你够花痴了,再变成白痴,那简直是人间悲剧。”
“今天不行。和人约了打桌球。”他抬手腕看时间。“我走了。”
“我一起去。”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我有空,我很闲,我当你的跟班。”我扑闪着大眼睛,努力说服他同意带我去桌球房。
我知道他和凌亦翔另一个收入来源就是靠打桌球,曾屡次提出去看看,但总是被亦翔回绝。做他冒牌妹妹的时候,他对我的关怀宠爱同现在恍如隔世。
被老窦知道我出入桌球房,铁定彻底和不良少女划上等号,尽管今天课上他又表扬了我的优异成绩。
我对全校第一的宝座兴趣缺缺。若时光倒流回考场,我一定故意答错一道选择题,把第一名的头衔还给凌亦翔。
天翔拗不过我,将我带了过去。他的兄弟们我曾见过几次,且有幸并肩作战过,不能算陌生人。
我对这项运动一窍不通,上台的第一杆就把白球打进球袋。这又不能怪我,看它距离洞口最近,当然是一杆进洞了。
我正洋洋自得,瞥见段天翔无可奈何的神色,还有他的小弟想笑又拼命死忍的怪异表情,我赶紧看隔壁的球台。糟糕哦,好像白球是不准落袋的。
“不好意思,我不清楚规则。”我吐吐舌头。说实话,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中学时我连打架都极少,更别提出入此种场所了。
“没关系。”小虎把白球拿上来,放在一颗红球前面,离中台的洞口很近。“阿诺,再来一次。”
我捋起衬衣袖子,瞄准目标用力推杆。红球慢慢滚进了球袋,正当大家准备为我鼓掌喝彩时,白球又落袋了。呜呜,我扔下了球杆,承认自己没有天赋。
“看我全部赢回来。” 段天翔摸摸我的头,自信满满笑道。我和他分在同一组,我弃权退出后,就全靠他一人战斗了。
天翔打球的样子很帅,附近几张球台的辣妹们一个个目光痴迷望着他。他全神贯注于那一个个彩球上,每打进一球会对角落里的我做“OK”。
桌球房里乌烟瘴气,右手边球台的五六个男生人手一支香烟,把我熏得呼吸不畅。我挥着手拼命驱散飘过来的烟,可能他们注意到了我的举动,恶作剧地聚拢在一起制造更大的烟雾。
我不想闹事,忍着火气走到桌球房外的屋檐下呼吸新鲜空气。雨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在街灯照耀下,密如牛毛。
“怎么了,桑桑。不喜欢打桌球的话,我陪你去唱歌好了。”天翔站到我旁边,将他的校服披上我的肩膀。
“你带我去打耳洞好不好?”我望着雨丝绵密,哀怨不已。我舍弃了自尊,舍弃了少女的矜持,凌亦翔仍旧无动于衷。我还能做什么呢?
“很痛。”当日他们误会我是妹妹,曾建议我戴个同样的耳钉。一看到店员拿起打孔机在我眼前晃,我飞也似的拔腿就跑。天翔重申当日我死活不肯穿耳洞的理由。
“我想用行动证明给他看,我不是嘴巴上随便说说的。”我悠悠长叹,思念那个不知在何方的俊美少年。
段天翔陪着我沉默,忽然低声咒骂了一句,然后一把将我抱紧。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了。
“干什么,段天翔?你放开我。”比拼力气我落了下风,只好冀望语言能起到威慑作用。不过我自己也明白,基本属于无用功。
环在我腰间的手固执不肯移动半分,我向后方倒仰起头,他的神情混合着愤怒、怜悯还有悲哀。那是一种奇怪的表情,仿佛是在怨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似在责怪我的执著。全身的力量像是突然被抽光,我精疲力竭靠在他的胸膛上。
我累了,我不是活在小说里的女主角,有机会为对方挡子弹尝毒药奄奄一息最终让男主角认清自己的内心。我所能做的,我已经尽力了。
我现在会用两只手弹钢琴了,努力记住了四二拍、四四拍的区别,《摇篮曲》也有了轻柔舒缓的韵味。这些为他做的事,对于他没有任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