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司臣,你还没吃饭吧?”伊湄在肯德基外面打电话给他。
“是啊。刚刚放学。”司臣将听筒拿离两公分远。这个女人兴奋起来的声音,还不是普通的聒噪。
“我请你吃肯德基。你出来还是我买回来?”
“妳买回来吧。外面很冷,不想动。”
“懒虫。给你买鸡腿汉堡好不好?”
“好。还要鸡翅,土豆泥。”
“等我回来哦,半小时就到了。”
收线,他看看墙上的钟。有什么好事发生啊?她竟然要请客。
“回来了回来了。”伊湄大呼小叫的进门,“你准备了啤酒?”眼睛扫到桌上的啤酒罐。
“刚刚去买的。”司臣接过她手里的塑料袋,“别告诉我妳不喝。”
她莞尔一笑,“今天有好消息,当然要喝酒庆祝。”
“让我猜猜。”他从塑料袋里取出吃的,分成两份。“妳找到工作了。”
“聪明。”伊湄洗完手从厨房走到客厅。“蔬菜色拉是我的。”
“妳就只给我买我说的那些啊?”这个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买得多了,我怕你吃不下。”她振振有词为自己的小气辩解,顺手打开电视看新闻。
新闻播报员一脸伤感,用沉痛的声音在那里说:“就在昨天,一个高一的学生,用斧子砍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岂有此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伊湄义愤填膺得放下鸡翅膀,“该判死刑。”
“才高一,判不了死刑。”司臣耸了耸肩,“妳太激动了。”
“你不气愤吗?”她不敢置信得看着对面无所谓的他,“那是亲生母亲,雷司臣!是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忍痛把他生下来的人,他怎么忍心拿斧子去砍自己的妈妈!”母亲早逝未能尽孝始终是伊湄心头的痛。对于母慈子不孝的现象她一向痛恨,所以那天才会狠狠骂他一顿。
“也许是这个叫徐力的家伙再忍受不下去了。”他喝口啤酒,“杀人是冲动,冲动可能是长久积压后的爆发。”
“你说得真轻松。雷司臣,现在的高中生都和你一样冷漠,无动于衷吗?”伊湄冷笑,“你们只看得到自己的痛苦,有没有设身处地为父母为别人想过?”
“妳有吗?”司臣冷哼一声,轻蔑的说道,“在义正词严的指责别人之前,请先想想妳自己。叔叔和我妈结婚这件事,妳难道就没有自私过?”
被他驳得哑口无言,伊湄只能狠狠咬汉堡出气。
他也无言,烦躁得按着遥控器。长久以来,因为别人都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而自己没有,始终对父母离婚耿耿于怀,甚至恨过林月不给雷乃强改过的机会。从来没有设身处地为他们想过,走到尽头的婚姻有没有必要为了孩子勉强维持。勉强,会不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心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好了。没必要和电视机过不去。”她看不下去了,想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他不肯放手,伊湄直接关掉了电视机。
“妳很讨厌。”
“我知道。”她碰碰他的啤酒罐,“你也一样。”
司臣笑了,心情犹如海阔天空豁然开朗。“但是有时候妳说的话,实在他妈的很有道理。”
“我知道。”她继续用自己的啤酒罐碰他的,“你也一样。”
他从椅子上起身,“好吧,饭也完了,吵架也完了,我做功课去了。这里交给妳收拾。”
“雷司臣,你太奸诈了!”伊湄指控,不过他及时关门大吉当作没听到。
寒伊湄垂下眼睛,轻声得笑起来。
工作的事情,看来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了。
电话铃响,她接起来听。“喂。”
“伊湄,我是海星。我签约了。”
“是什么地方?”好友找到工作,她由衷得高兴。
“一所私立学校。就在我家马路对面。”陆海星找工作的首要条件就是离家近点。
“懒虫。人家倒肯要妳。”伊湄笑骂,“签六年吗?”
“做老师都是这样,没办法。”海星叹口气,“妳呢,今天面试怎样?”
“那家公司让我给一个楼盘写文案,写得好就要我。”
“好与不好都是他们说了算,妳要小心。”海星善意得提醒道,“我听说有些广告公司借着招聘的名义,剽窃应聘者的创意。”
“其实我很犹豫。海星,今天的新闻妳看了没有?”
“妳说那个杀了妈妈的高中生吗?我看了。”海星和伊湄的反应一样,“真是令人发指。人渣!”
“现在的学生会变成这样,教书育人的老师难辞其咎。”感觉自己内心有把火在燃烧,久违的激情重新回到体内。“我要去做老师,把希望、热情都还给学生。”
“寒伊湄,别太理想主义。”海星嘲笑道,“妳好像又变回过去那个单纯热情的人了。”
“难道我曾经不单纯不热情吗?”
“是啊,从骆……sorry,我不该提他的。”
“没关系。”伊湄笑了,心情轻松,“这次是真的放开了。”
“妳怎么会突然想通的?”
“因为有一个人对我说,who care?”在此之前,她心里始终有阴影。既为了自己不是处女的事实,也为了被人弃如敝履的遭遇。“甩掉就甩掉嘛,没什么大不了。”
“不懂。”
“妳不懂没关系,我自己明白就可以了。”
海星在电话里笑了,“那个人是宋立阳?”
“怎么会想到是他?”
“感觉上那个人应该是妳很重视的人,否则妳听得进去才怪。除了他之外,想不到还有谁。”
我很重视的人?挂上电话后,她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哑然失笑。
虚拟的King,现实的雷司臣,难道对他的感觉已经改变了?
不,不可能的。他只不过是个高中生,我没那么疯狂。伊湄一口气喝光啤酒,将这个问题轻轻抛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