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去教室看书,只是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终于,韩宇坐到了我的身后。
韩宇总是一边摇头晃脑地听歌一边看书,如果问他问题,他却能回答得头头是道,我觉得他做周伯通的传人,练双手互搏比较合适。
有时他手里还不停地写写画画,我抓过来看了看,却发现是一些卡通漫画类的东西,他还曾无数次地画过以我为模特的卡通女生。
我印象最深的是韩宇画了一个男生,然后这个男生的脑海中正泛起阵阵涟漪,原来他正在想一个扎着大辫子的女孩儿,最后韩宇在空白处题道: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拿着漫画傻笑着看了半天,咧着嘴问他:酸秀才,你画的是我吗?韩宇很郁闷,抢过来就要揉成一团扔掉,多亏我手疾眼快,虎口夺食,将它放在我的解剖书里了。
但是,今天我很沉默。韩宇进来时和我打招呼,我也只是轻轻哼了一声。
我对着《内科学》书里的心电图琢磨了半天,却一点儿也没记住心肌梗死与早搏的波形区别。正在忍受郁闷与烦躁夹攻时,韩宇从后面拍了拍我,示意我出去一下。
十月,上海的气温相对较高,我还穿着一件T恤。可是在这个初秋的夜晚,站在操场边,我感觉到有些冷,不由自主地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希望这样能去除一些寒意。
韩宇还是一如既往地神情轻松,笑嘻嘻地对我说:咱们去食堂看看吧,下午我和东原打了三个小时的网球,本来就又累又饿,后来有事耽搁了,连晚饭也没吃。
我哦了一声,随即陪着韩宇一起向食堂走去。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是不是该问他什么事耽搁了啊?怎么连晚饭也没吃上。
只是我这个九曲十八弯的想法在看见食堂里的酱鸭和紫米粥后,就不争气地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这才想到,估计被气糊涂了,我都忘记原来自己也没吃晚饭。
坐在食堂里,我自顾自地狼吞虎咽,偶尔抬起头来,发现韩宇正面带微笑地看着我吃。我不满地嘟囔道:你看什么啊?怎么不吃了?
韩宇收敛了笑容,忽然很正经地看着我,林立夏,为什么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那么开心呢?
我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答道:可能是因为我人长得山清水秀,头脑却无比简单吧!说完这句话,我郁闷得想撞墙,这是太白痴的回答了。
韩宇翻了翻白眼,身子向椅子背靠过去,喃喃地道:天!居然有这样的人!
韩宇装了一会儿酷,忽然对我绽放了笑容,喂,山清水秀,一会儿我们干吗去?
我诧异地看着他,咱们不是接着回去看书吗?真过分,借我的话取笑我。
韩宇深呼吸了一下,看了看外面,这么好的夜晚,咱们出去溜达溜达吧?
除了有些冷,此时上海的天气竟难得地让人感觉舒适。我和韩宇在学校外轧马路,有一搭没一搭地瞎聊着天,不过我还是有点儿心怀鬼胎,问还是不问,这真是一个难题。
走着走着,我对走马路牙子产生了兴趣。我是那种天生的协调性不好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摔跤,现在放着天然的平衡木可供练习,我顿时意兴盎然。我双手平举,慢慢地走着。
可是我的平衡能力实在太糟糕了,经常掉下来,虽然不会摔伤,可是很丢脸。韩宇看不下去了,走到我身边,在我每次快掉下去的时候就抓住我的胳膊。
次数多了,韩宇干脆就握着我的手,牵着我走在高高低低的马路牙子上。
我一时得意忘形,居高临下地搂住了他的肩膀,夸道:你真是我的好哥儿们啊!
韩宇却一把将我推开,愤怒地看着我,谁要当你的好哥儿们?!说完,扔下我自顾自地向前走去。
我郁闷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很烦躁,下午的旧账还没清算呢,现在就出现新问题了,关键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飙。谁怕谁啊!我一赌气,也快速向前走去,很快就超过了韩宇,经过他的身边时,我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我默默地在前面机械地行走着,白天那一幕又涌上了心头,不由得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我就这样把手插进裤兜里,扬着头,桀骜地在马路上行走着,却任由泪水打湿我的脸庞,让迎面走来的路人为之侧目。至于韩宇是不是在我身后,我已无暇顾及。
泪眼模糊中,我走到了一家商厦的门口,鬼使神差地,居然有了要走进去的念头。就在我付诸行动的时候,只听得砰的一声,我眼冒金星,因为我居然视一块透明玻璃为无物,看来都是眼泪惹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