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样失神地紧盯着他,直到被大胖在桌子下狠狠地踩了一脚才清醒过来。我疑惑地看了看大胖,她不动声色,只是努了努嘴,示意我看看周围,我这才左右看了一下,天!全咖啡厅的人都没看歌手,一个个不怀好意地盯着我微笑,更有甚者痴痴呆呆地望着我连嘴巴都忘了闭上。这帮无聊至极的家伙!我顿时羞得脸红了,浑身发热,还好光线昏暗,露出的马脚不会太明显,我只能继续故作镇定地端坐着。
韩宇唱完,下台前却被班长叫住了。班长摆出采访的架势,你别走,能问问你这首歌是送给谁的吗?
韩宇被逼得也有点儿害羞了,只能简短回答:无可奉告!旋即溜回了他们宿舍那一桌。
班长依然不放过他,大声道:你不说,难道我们就不知道了吗?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大伙儿说,是不是?
全班齐齐地回答:是!声音震耳欲聋,随即全场哄笑。我只能佯装此事与我毫不相干。
小胖凑到我的耳边嘀咕道:林立夏,你别装了,骗别人行,骗我你还嫩点儿。
接下来大家抽签交换礼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我费尽心思准备了一个造型别致的香水瓶钥匙链,结果却抽中了江米条的礼物--一个棒棒糖,这个吝啬鬼在宿舍里就向我们宣布要以最小的投资获取最大的回报。当然,还有比江米条更接近葛朗台的人,那就是小甫。可怜的大胖抽中了他的礼物,简直是欲哭无泪,他的礼物是一个小小的蓝色气球。当然,有人痛哭自然就有人欢笑,比如东原,美滋滋地抽到了我的礼物,冲着我高呼谢谢。而小胖,也比较幸福地得到了一盘她心仪的张学友的盒带。
最后的节目是全班同学分享蛋糕。不知怎么搞的,最后一块蛋糕无人认领,由于我是全班年龄最小的女生,大家一致要求我吃两块,我对着两块蛋糕有些发愁,一转念间,我将奶油涂到了旁边江米条的脸上。于是,同学们开始发疯了,蛋糕与奶油齐飞。
我的下场自然可想而知,趁着局面混乱,满身满脸脏兮兮的我悄悄溜出了咖啡厅。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有路灯还闪着微弱的光芒,还没往前走几步,我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了,并被拽到了路边的树下。
当我看清拽我的人不是劫匪,而是刚才唱《偏偏喜欢你》那个帅哥时,我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我挣扎了一下,手没能从魔爪里解放出来,只能任由他抓着,面对面地站着。
韩宇总算说话了:我这几天忙,没顾得上问你,你这段时间闹什么别扭呢?
哪儿有?我心虚地看着远处,奇怪自己为何口是心非。
嘿!看哪里?看哪里?我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看见他正用蔑视的眼神斜睨着我,你别不承认!你最近很反常!也不去教室自修了,神龙见尾不见首。
我不由得反唇相讥道:你才神龙见尾不见首呢!我不也一样找不到你!你自己说说,最近在忙什么?
韩宇眯着眼睛,你找过我吗?我不信!
我回答得有理有据:就是那天,老江考你们广播台那天,我还看见你把书放桌上了,结果你一直都没出现。幸好那天我假装无意路过教室。
韩宇哼了两声,我等你你又不出现,后来我就去面试新进人员去了。
一个问题困扰我许久了,我问道:江宓为什么面试没通过?我觉得她朗诵得很好啊!
韩宇笑了,那是因为你自己普通话就不怎么样,才会觉得老江好。光有激情是不够的,总得先把平平仄仄搞清楚再说吧?她的发音有许多不标准的地方,和你相比,也是半斤八两。唉,你们这些南方小姑娘!
敢情是这个原因啊!我的普通话标准与否我自己还是颇有自知之明。大一时,我前往高年级老乡胡(hu)姓师姐处,一进人家宿舍就问:请问‘胡(fu)’某某在不在啊?惹得师姐一声长笑。虽然经过时间的洗礼,我的普通话进步神速,但还是南方普通话,上不得台面。
想到这里,我还是有些愤愤不平,小声道:看来就紫萱的普通话说得好啊!
韩宇居然点头,那是,人家读中学的时候接受过专门训练,和你们起点不一样。
我听见韩宇赞扬她,满心不是滋味,什么呀,在女朋友面前表扬别的女生。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居然变得如此小气!
韩宇轻轻晃着我的手,怎么了?说你普通话不好,你就不高兴了?我这可是就事论事,客观评价。紫萱的普通话好,所以才能进广播台当播音员,她那是讲给全校师生听。可是我最喜欢听你讲话,又开心又有趣,而且只讲给我一个人。
他的这番话说得我的气愤立即土崩瓦解,想到他刚才众目睽睽之下唱的那首歌,怯生生地问:你刚才说要把那首歌送给某个人,是谁啊?
韩宇被我问得有些生气了,你白痴啊!全班同学都知道我送给谁了,你还能不知道?
那我就认为是送给我的吧!我又是一阵傻笑。
开开心心地和韩宇在校园里游荡,我一下子觉得上海的初冬也不是那么寒冷了,尽管法国梧桐树树叶已经开始凋零了。听着韩宇絮絮叨叨地讲他们这几天如何替汪活泼处理后事,如何与殡仪馆、派出所打交道,如何组织策划替汪严肃和汪活泼募捐,我不由得想起他和东原在街边摆摊的情景,又仰慕又崇拜地感叹道:怪不得你们那天在卖东西,是不是也把所得款项捐给汪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