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不远处冲出一队敌人,可聚集在一起的山贼不慌不忙,分出数人小跑着来到李淮身侧守卫,眼神锐利如鹰,持矛拿盾提防着某处,只因哪里站着一名背负双手,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其余人则站着原地,与李淮那边成犄角之势,纷纷持弓搭箭射向冲在最前面的敌人,待敌人离近之后,其中大半数人快速扔掉手里的弯弓,卸下背上的圆盾,拿起插在地上的短矛,与冲过来的乡勇战成一团,难分彼此。
“嗡~”
数道箭鸣之声响起,却不是射往混战之中的敌人,而是射向刚站起身来,头脑仍显混沌的莫小树。
羽箭共有四枝,其中三枝乃是普通箭簇,整箭未带半分元气,落在莫小树胸膛之上溅起一团火花之后瞬间弹飞。
唯有正中间最后面的那只枝羽箭,漆黑的箭身上有莹光流转,虽没有最开始的那几箭强大,但覆盖在箭身上的元气也是不少。
反应过来的莫小树连忙用双手抓着箭杆,在巨力的带动下,他往后滑行了十数丈才停了下来,紧握箭杆的手指缝隙中有殷红的血水溢出,顺着箭杆流淌。
冷漠的看着不远处射箭之人,那是一名神情木纳的中年男子,仔细的观察了片刻,莫小树一甩手,手里的羽箭顺势飞出,落在数十丈外的一道木柱之上,箭尾摇摆不定,箭头入木三寸。
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李淮一眼,莫小树犹豫了片刻之后往前一踏,手持断刃看似冲向李淮,而行至一半突然转向直奔射箭之人。
如焦尸般的李淮早有预料,一道银芒从雪地中窜出,从下方飞起直冲莫小树下颚,若不是莫小树反应快到极致,迅速仰头望天,身体重心后移,恐怕早被飞剑刺穿了头颅。
可刚躲过飞剑,又是数枝羽箭朝他射来,防不胜防,烦不胜烦,恶心至极。
正烦恼间,却见一名中年男子朝他走来,一路上竟无人能阻挡片刻,就算是让莫小树头疼不已的元气羽箭,也只是被他像拍苍蝇般的拍落在地,抬手间一股狂霸之气扑面而来。
莫小树赤红的双眼流露出一丝疑惑,好半晌他才把面前的中年男子与记忆中那名落魄的教书先生对照起来。
两人相隔不远,且冯四喜一步数米无人能挡,跃过数间倒塌的房屋之后,冯四喜便来到了莫小树面前,看着莫小树赤红的双眸嘴唇翕动,可终究化为幽幽一叹,拍了拍莫小树的肩膀,淡淡道:“吾对付那位玩飞剑的,汝对付那些人吧!”
莫小树沉默不语,赤红的双眸闪烁,许久之后肯定道:“换一换。”
“也好。”
冯四喜淡淡的应了一声,一挥手,宽大的袖袍卷起一枝射来的羽箭,用力一荡,裹在袖袍中的羽箭又激射而出,闪电般的飞往一名持弓的山贼,锋利的箭簇带着一道微弱的音爆声,从山贼胸口一穿而过,又往前飞了十数丈没入燃烧着的屋宇中,踪迹难寻。
不远处持弓之人纷纷仍掉了手里的弯弓,不是因为惧怕,而是换上了短矛圆盾准备贴身肉搏,唯有那名神情木纳的中年男子依旧拿着弯弓。
他不急不缓的从箭袋里拿出一枝羽箭,缓慢的搭在弓弦上,因为连续的疾射,他不得不舒缓了一下酸痛的手臂。
举弓瞄准,体内元气疯狂涌入羽箭之中,直到弓弦拉开如满月,箭尖明亮如九阳才松开手指。
一道惊鸿射出,所过之处掀起一阵风浪,威势骇人。
冯四喜看着一道成人手臂粗细的银芒飞来,面色依旧如常,嘴角含笑。
往前一踏如凌空飞起一步数丈,看着不远处手持弯弓,面色无惧之人,一掌迎上飞来的银芒,忍不住放声笑道:“吾本天上人,人间无故居,奈何九霄落,难免惹凡尘……”
“轰~”
莫小树扭过头,他没看接下来的场景如何,因为根本逃不出他的猜测。
眼睛死死的盯着李淮,突然开口问道:“你认为我打得过你么?”
李淮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大雪落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犹如变成了一个雪人。
听到莫小树的问话,他原本戏谑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认真的回答道:“你若能再坚持半个时辰,你赢,我死。若不能,我赢,你死。”
莫小树无声的笑了笑,只是笑容显得有些狰狞,背后的白虎图案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似乎随时将要溃散。
赤红的双眸渐渐恢复清明,脑袋偏往一方,看着某位大杀四方的中年男子,轻声问道:“你若和他斗,胜负几几分。”
“一九。”
“你一还是他一。”
李淮眼角带笑,目光也看着那名中年男子,毫不犹豫道:“我九,他一。”
“为何?”
李淮笑而不答,直勾勾的望着莫小树,他身旁没有飞剑环绕,多半又躲藏在雪地中,伺机而动。
莫小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似乎是猜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一声,原本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下来,握着断刃的右手也松开,背后的白虎图案也瞬间溃散,化为点点白光。
李淮愣住了,看着突然放弃抵抗的莫小树似有些不解,可没有细想,沟通飞剑,一道银芒从某处火堆中飞出,带着些许炽热的热气,笔直的朝莫小树飞来。
莫小树嘴角含笑,表情淡定,脑子里回想起埋在山顶处的那名年轻的老者。
他说过都话在脑海里回响不停,振聋发聩,“少爷,您若是遇见了那人的鹰犬也不要怕,拿出我们莫家祖传的玉佩,大喊一声,诸天无相,诸事无常,自然会有人帮你的……”
不知何时,一枚翠绿的玉佩被高举起,在日光下璀璨生辉,莫小树仰天大喊:“诸天无相,诸事无常,无相卫听令。”
“噗噗噗~”
数道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控御飞剑的李淮突然感觉眼前一黑,自己的脑袋似乎滚落在地,看着一具无头尸体顺势后倒,不少洁白的积雪上沾染了艳红的血水,腥味甚浓。
焦黑的面孔皱成一团,眼睛里透露出无尽的迷茫与困惑,但无人能给他解惑。
他恐怕到死也没能想明白,陪伴他多年的心腹竟然是暗谍,潜伏了十数年的暗谍。
站在他身侧充当护卫的几名山贼突然单膝跪地,手持染血的贴身短匕抱拳行礼道:“无相卫听令。”
“叮~”
一道银芒从远处飞过莫小树脸颊,劲气拂起些许鬓角碎发,撞在从身后偷袭的飞剑上,两者一触则散,各飞东西。
数十丈外,一名木纳的中年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无相卫听令。”
与村子里打斗的不少山贼突然不打了,单膝跪地行礼道:“无相卫听令。”
手臂高举,翠绿的玉佩上,那个莫字越发明润,尽管有所知晓,但莫小树仍有些茫然,双眼痴痴的望着四周,呢喃道:“这……究竟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