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高兴着与我分享今天学到的知识,蹦蹦跳跳地与我一起走到花田。
一到花田,他就自动安静下来,坐到花田里,小小的两条腿盘在一起,严肃地朝一个方向望去。
我看着他小大人模样,噗嗤一声笑出:“你为什么每天都要看那个地方?”
他回答:“因为妈妈想去那个地方。”
我和小宝一直坐到晚上,因为是夏天,我不是很想回去,就要仆佣带着小宝回了房间,而我继续在花田中睡觉。
仆佣知道我不清楚庄园的路,也不担心我逃跑。
我躺在花田里,慢慢地睡着。
梦里,我看到花田中飞满似萤火虫的小精灵,她们嬉笑着在花中游玩。
花田里传来轻微脚步声,我没有去看,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挨着我躺了下来。
“我好想你。”声音哑哑的,就似一汪泉水慢慢干涸着。
我翻了个身,扑到了躺着的人怀里。
这个梦,每天晚上都准时出现。
每次我都希望死在梦里,不要醒来。
旁边躺着的人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夜里冷风吹过,我阿嚏一声醒来,周遭飞绕着的小精灵骤然消失,只有星子时而闪烁,微弱的月光将花田照亮。
而身边,却依旧躺着那个与我说话的人,不曾消失。
我就着月光拼命睁大眼睛去看,去触碰他的五官,发现是他,是我的司寒!
我不发一言地猛地抱住他,整个人爬到他身上,脸埋到他的脖颈里蹭来蹭去,不去问他怎么能来这里,不去问他怎么找到我的。
结果只要是他来到我身边了,就好。
他也紧紧环着我的腰,默契地与我不发一言。
夜风一阵又一阵地轻拂,送来的是夏花的清香。
而天空星辰璀璨,照亮的是司寒的眼睛。
我抬起头,终于有勇气去看那双眼睛,已不似天边星河纯粹,那双眼睛里终于是有了岁月给予的疲倦。
眼泪几乎滴到司寒眼睛里,他为我擦去,依旧不发一言。
他好像在等我先同他说话似的。
那好,就我先说,我深吸口气,问:“你来接我走吗?”
他又为我擦擦泪:“你愿意跟我走吗?”
我抽噎一声:“可你说,不再原谅我了。”
他染了倦色的眼睛里忽然有了无奈:“我哪次真能斗得过你了?”
他是料定这一次他即使出狱,我还是会缠着他,而他终归还是会回到我身边。
我们两个,谁都斗不过谁。
我又把脸埋到他脖颈处,闷着声音哭:“对不起对不起。”
“每次都丢下你,对不起。第一次,我不能抛下卢家三口人的性命;第二次,我不能把小宝扔掉。可这样做的后果却是抛弃我的司寒。对不起,对不起。”
我胡乱解释着,不知道有没有逻辑,也不知道司寒究竟听不听得懂我在说些什么,就只是哭着,任性地要他原谅我所有过错。
他叹口气:“如果我喜欢的人不是叫楚溪,那楚溪就不用承担这么多。”
祁敬一直针对的人是司寒,不是我。
所以在我遇到司寒,在我使尽千方百计要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先于我明白,我的一生与他再分不开,也会因他而变得支离破碎。
我们共生着,又彼此毁灭着。
司寒告诉我,前几天狱中组织出狱劳动改造,他逃了出来,后来千方百计找到了我的住址,偷偷在庄园里找了几天,终于找到了我。
他这三年里,想过很多,也想过八年前的旧事。
一天一天过下去,他越来越想亲口问问我,为什么两次都选择背叛他。
最终,他还是丢下一切逃出来了。
他抱着我在花田里躺了很久,忽然一道光自花田外射来。
我与司寒一惊,正要有所动作时,糯糯的声音传来:“妈妈。”
小宝手拿着小电灯筒走来,摇摇晃晃着,明显刚从睡梦中醒来。
在还没走近时,问我为什么还不回去睡觉。
在走近看到司寒后,他手中的电灯倏然落地。
之后便是一生惊喜的欢呼:“司叔叔!”
欢呼完后,他又立即捂上嘴,小心翼翼朝四周一望,知道没人察觉后,他小腿撒欢地跑起,扑到了司寒怀里。
“司叔叔,你终于回来了,妈妈等了你好久,久到小宝害怕一提起你的名字她就会难过。”
我一直以为是小宝忘记司寒了——
司寒看了我一眼,眼中又露出了嘚瑟的表情,就像、像多年前火车站,我带着小宝要走,他突然把小宝从我身边抢走时的表情一样。
嘚瑟得像个孩子。
司寒抱着小宝朝我走来,沉默少顷,终于道:“小溪,我带你走吧,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即使我回了牢狱,也不可能在七年之后就出来,祁敬不会善罢甘休。”说完,他又小心翼翼问了我一句,“小溪,你愿意和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