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晚上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我公公下厨炒了几个拿手菜,杨耀军拿出一瓶白酒,说要庆祝一下。我上前夺过白酒,他一把夺过去叫我别扫兴。我公公也在一边说喝一杯就一杯吧。我没拦住,他一杯接一杯的倒,我担心他会发作。一开始他还能保持清醒,抱怨钱不好挣,又吹牛说年底要换一套大楼房把他爸接过来住。我公公在一边吃菜喝酒,没搭理他。他一把搂住我公公的脖子,问他孝不孝顺?我公公不吱声,他又问他想什么呢?“是不是还惦记你乡下那小情妇王春花?”杨耀军厚皮赖脸地笑笑。“你想他你就说呗,当你儿媳妇的面你说出来又不丢人,都是一家人啊,怎么老了老了脸皮还薄了。要不是看在我妈临终前托付我要孝顺你老人家,我才懒得管你呢!”我去拉杨耀军劝他少胡说,他把我的手甩开,我又去拉他,他猛地推开我。我失去重心,向后倒去,腰部也撞上了什么东西,欢欢吓哭了,围在我身边不停地哭。我公公跑过来想要扶我起来。我肚子一阵剧痛,杨耀军就这么在旁边看着我的难受样无动于衷。
孩子没了,我感觉什么东西也一起消失不见了。娘家人来看我,我告诉他们我要离婚,我受够了!欢欢有我公公带着,我出院后去看欢欢,我公公得知我要离婚,一步不离欢欢的身边,连碰都不让我碰。杨耀军更是发狠话,要离就净身出户,欢欢,钱,房子一分都别想要。欢欢还小,我怎么舍得离开我的孩子。就这样,我和杨耀军又凑合过了几年。杨耀军和朋友合伙搞物流开家具店装修,玩股票赚钱换大套楼买小轿车,给他爸买了一套小居室。欢欢上幼儿园,我公公住的离我们近,他身体不好,杨耀军给他雇了个小保姆照顾他饮食起居。杨耀军在外面光鲜亮丽,花天酒地我不管,只要他不对我们母子俩动手我就是跪佛拜神烧高香也行。他朋友几次嘲笑他不带我出门,他心里对我自然有怨恨。我才懒得搭理他那些狐朋狗友,没一个正经的,他有气没处撒就喝酒,喝了酒就打骂我,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你有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吗?”顾莉被我的问话打断,有些吃惊地望着我。
“欢欢还小,他不懂事。”
“但他不会说谎,”我掏出手机,按下一段录音:
“……我不喜欢爸爸,他喝醉了会打妈妈。妈妈总是偷偷抹泪还不让我告诉任何人。阿姨,你能帮助我妈妈吗?我不想让我妈妈挨打,挨打会很疼。”
顾莉捂着嘴失声痛哭,我告诉顾莉:“孩子虽然不懂事,但基本的是非对错还是能分辨。你以为孩子看不见就什么也不知道?他也在替你担心。你口口声声说要守着他,可这样你能撑多久?”
顾莉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欢欢,欢欢妈妈对不起你。”
“第一次挨打具体是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有旁人在场吗?”
“具体时间我不记得了,但我留了几张检查报告和诊断书。”
“你娘家人是否知晓你长期遭受家暴?阻止劝阻过你和杨耀军吗?”
“他们后来知道了也劝我离婚,但我舍不得欢欢。”
“还有其他人看见和知晓你正遭受家暴吗?”
“没有,除了我公公和娘家人知道,外人朋友都不知道。我结婚以后很少和朋友们接触联系。”
“请详细说明一下你、杨耀军与刘琳的关系。”
杨耀军是我前夫,我被查出甲状腺癌他提出与我离婚。那时他刚好认识刘琳,孩子归我抚养,他出抚养费。我终于摆脱了他。他这几年生意不错,听说我得癌那会儿,他还担心我活不久。呵呵,人呐,知道自己活不久,反而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想通了。我提出离婚,杨耀军这回也算干脆答应了。想当初是我骗了他,不然我也不会淌这趟浑水,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是我遭受报应啊!齐律师你说我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真的不是故意隐瞒事实真相加害于刘琳,我真的不想这样。
顾莉把脸撇过去,陷入深深的自责与内疚,我按下录音笔保存键,把录音笔和手机收进手提袋。顾莉把她保留的检查单和诊断书拿给我看。
“还有没有别的证据能更具体地证明杨耀军对你进行酒后殴打?这几张近期的检查单和诊断书还不足以有力证明杨耀军对你长期施暴。而且只有你的家人知道,缺乏有力的证人。”
“那欢欢呢,他不会说慌。”
“对方律师会以年龄小驳回。”
“我就是受害人也是证人。”顾莉坚定地看着我说。
“好吧,你在想想还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今天就先这样,谢谢你的配合!”我把名片递给顾莉,她送我下楼出来,目送我开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