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冷风如刀,万里飞雪,上天似乎欲要将这苍穹作洪炉,非要溶万物为白银方才罢休。就在这风雪交加之时,一辆马车自北飞奔而来,急促的车轮碾碎了地上的冰雪。架车的是一位彪然大汉,只见他燕颔虎目,虎背熊腰,大冷的天气里竟然还把两条虬臂赤裸在外,露出盘龙似也的肌肉。风雪更紧,那大汉狠命的抽打着架车的快马,却时不时的含笑转头望向车内。
便在此时,两条人影象是雪片被风吹了般飘到了马车前。大汉吆喝一声,勒住车马,怒目相视。只见来人身上都披着白色的披风,头上戴着白色的雪笠,二人竟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长相,连二双眼睛中射出狼也似的恶光也是一模一样。大汉冷哼一声,飘然下马,右掌一翻手中便多了把寒光四射的宝剑,也不多话,揉身便向二人攻去。剑柄不过轻轻一带,左边一人的人头就忽然凭空跳了起来。接着,右边一人的人头也凭空跳了起来,二股鲜血自他们脖子里冲出,雨点般落的洒在雪地上。
这大汉身手当真惊人,从下马拿剑杀人,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已。他杀了这二人这后,立刻返身而退,从地上抓了一把干净的雪,轻轻拭去剑上的血污,对在地上的死人竟是望也不望倒,只是皱了皱眉,似乎在嫌这二人的血弄脏了他的宝剑。
正在擦拭之际,突然,宝剑光芒大胜,竟自发出“嗡嗡”的声音。大汉一惊,立即飞身站到马车前,护住了马车。
这时,远远的雪地上出现了个白色的身影,也不见如何的快,却在转眼之间便到了大汉跟前。
来人是一个云鬓高耸的宫装少女,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甚是美貌。那少女俏生生的站在雪地上,见到大汉满脸紧张之色,不由噗嗤一声笑将出来,娇声道“云家哥哥,这大冷天的,你也不请我到车上坐坐呀。”
大汉冷冷道“内子有病在身,只怕不太方便,姑娘还是请回寒冰宫享福吧。”
那少女噘嘴道“以前叫人家玉秀,如今有了嫂子就叫人家姑娘,我还是喜欢你叫人家玉秀的。”
大汉转过脸不理她,少女忍不住眼圈一红道“云家哥哥,你真这么忍心不理秀儿?”大汉仍是不理她。那少女眼珠一转,脸上复又笑若春花,柔声道“云家哥哥,秀儿只是想瞧瞧嫂子的模样,你让我瞧瞧,成不成呢?”
说着,轻移莲步,动手去拉那马车的车门,大汉转头伸手拦住少女的手,那少女咯咯娇笑一声,纤指一动,一根冰针不偏不巧的射入那大汉的脉泽之中。大汉一惊,暗叫不妙,待要缩手,整天胳膊竟在那刹那间被一层厚厚的冰雪封住,已是动弹不得。
这冰针有个名堂叫做“万年寒冰针”,乃是用万年寒冰加上万年冰玄铁炼制而成,奇寒无比,一入人体便可在瞬间将人的奇经八脉及其全身血液都冰封起来,是那少女的家传至宝。
那少女一击得手,飞身后退,吃吃笑道“云家哥哥,你不让我瞧,我就不瞧,秀儿一向很听云家哥哥你的话的。只是,秀儿不小心用万年寒冰针刺伤了你,这就着人拿解药去,不过你要乖乖站着不许动,要不然,寒毒攻心,伤了身子,秀儿会心疼的。”
说话间,那大汉脸色发青,胳膊上的那厚厚的冰雪竟似活了般开始冰封冻住大汉的全身。
少女娇笑道:“云家哥哥,当年你追杀‵采蝶′大盗时遭其暗算,若不是我爹爹好心救过你一命,我玉秀仙子全心全意的照顾于你,今天哪里还会有云中堡的存在?再说,你们黑道与我魔教本是一家,万万莫要为了这峨眉派的小小女子撕破脸皮,你若肯亲手杀了这位峨眉派的姊姊,我玉秀仙子不光解了你身上这万年寒毒,还愿委身下嫁与你,教你长生不老之术,与你做对万世夫妻,云家哥哥,你说可好?”
刚说到这里,突然一团火焰从马车里串出,冲她扑面而来,少女纤腰一错,闪身让开,跟着眼前一亮,雪地上已多了一个身穿红色大袄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摸七八岁左右,一张小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白,尤如只苹果一般,当真是可爱之极,让人见了恨不得在她小脸上咬将一口。那小女孩儿站在雪地里,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翻,脑袋一歪,小嘴一抿,嘻嘻一笑,对那大汉说道“爹爹,这个什么玉秀仙子当真长得乱七八糟,又不要脸得紧,我可不要她当我的娘亲。”
说完飞身向后,小手一扬,一团小小的火焰从她手里射出,射入那大汉的脉泽当中,只一会儿功夫,大汉身上的寒冰竟已全然融化。那玉秀仙子又惊又怒,惊的是这么一个小女孩子尽然功夫如此了然,伸手便解了自己的独门寒毒。怒得是这女孩说话好生无礼,她玉秀仙子在魔教中也算是有名有姓,今日竟被这小女孩教训。
想到这里,玉秀仙子脸色一变,双手结印,掌心之中出现了一把冰晶寒透的宝剑。这把宝剑乃是寒冰宫镇宫之宝,名曰“冰晶寒剑”是用整块的万年寒冰加上万年冰玄铁炼制炼成,端的是好生厉害,试想一枚小小的万年寒冰针已是厉害非凡,更何况是此剑?只见此剑一经呼出,周际的气温立即下降,天上的雪花一落在到此剑周围,便立刻变成一片片的冰片,玉秀仙子把剑一挥,剑气奇寒无比,直侵人骨髓,饶是那大汉内力精深,也不禁机凌凌打了个冷战。
大汉情知危险,立刻转头对那女孩儿喝道:“翩翩,此处危险,还不快快回到马车里去。”哪知,这女孩儿极是顽皮,虽然冷的直发抖却不肯罢休,冲着玉秀仙子做了个鬼脸,也是双手结印,又呼出了一团火焰,冲着玉秀仙子飞了过去,嘴里还不依不饶的说道:“爹爹,娘亲让我看着你,娘亲说,不看着你呀,你准保会偷偷的跟这个丑女人亲嘴儿的。”大汉又好气又好笑,跺脚佯怒道“胡说胡说,你若再不听,爹爹就打你的小屁屁!”那女孩儿吐了吐舌头,咯咯一笑,这才缩身躲进了马车里。
玉秀仙子侧身躲过火焰,听到女孩儿骂她是丑女人,心中大怒,纤腰一错,挥剑向马车攻去。大汉大喝一声,手中长剑泛起重重剑花,快如闪电的封住了玉秀仙子的攻势,那玉秀仙子连催真气,将寒重的剑气,逼入大汉骨节,欲将大汉冰封起来。大汉冷哼一声,左手一伸,手中的长剑变成了二把,同时递出,分左右刺了过去,这剑也有个名堂,叫做“日月追风子母剑”,是大汉的成名武器,江湖上一提起此剑,莫不令人闻风丧胆。子母剑一出,玉秀仙子顿处下风,猛听见大汉厉声喝道:“着!”长剑疾起,左手已挑落了玉秀仙子手中的“冰晶寒剑”,右手剑身一侧,指在了玉秀仙子的咽喉之上。
大汉冷冷道:“仙子错爱,云某感激,只是云某已有家室,不便与姑娘多有纠缠,还望姑娘自重。”玉秀仙子怒道:“云飞龙,你当真这般无情?你虽是黑道第一高手,但得罪了我们魔教,怕也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你可要想清楚。”
说话间,马车的车帘一揭,一个身着红色披风的女子走了出来。这女子的容貌是这般美丽,若用“天仙”二个字来形容也没的侮辱了她,她轻轻的一站,风雪便似已经停止,她微微的一笑,春天便已来到,玉秀仙子虽是女子,但一瞧见这绝代佳人便也痴了。绝代佳人微微一笑,说道:“玉秀仙子你乃是寒冰宫宫主的独生爱女,平日里自然被人娇宠惯了的,只可惜我家的相公并不爱你,你再在这里装痴卖傻,我便打你个老大的耳括子!”
玉秀仙子这才回过神来,怒极,狠声道“你莫要太得意,终归叫你落在我的手中”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花,脸上已挨了二下。原来,那绝代佳人竟以闪电的手法,飞快的在她脸上狠狠的打了二个耳光,打完后还吃吃的笑着说道:“你若再不走,我便画花了你的脸,别人怕你们魔教寒冰宫,我李宛若才不怕呢。”
玉秀仙子已知道自己的功夫与人家相差太远,于是踩了踩脚,用恶毒的眼神咬牙切齿的看了这夫妻俩一眼后,捡起了“冰晶寒剑”飞也似的离开了。
那大汉便是云中堡的堡主云中飞龙云飞龙云堡主了,这绝代佳人自然就是云堡主的爱妻峨眉女侠李宛若。李宛若看着玉秀仙子逃走,转身望着云飞龙似笑非笑道:“龙哥,寒冰宫的人一向独来独往,从不涉足江湖,但如今我们一路上已遇到好几批寒冰宫的冰奴来袭,更想不到的是,连寒冰宫主的独生爱女竟也亲身前来,实在令人费解。”
云飞龙摇头道:“这寒冰宫此次前来,并未听说在江湖惹事,只是冲我而来,多半是玉秀她瞒着宫主私自出宫吧。”
李宛若听罢将俏脸上一板,冷冷道“这玉秀仙子倒也对你痴情得很,你若是割舍不下,不妨去追她呀,娶来当个小妾也不打紧嘛。”
云飞龙只好苦笑说道:“唉,你瞧你,小心眼又犯了,当初她父女二人救我一命,我一直铭刻在心,但我对玉秀仙子只有感恩之心,并无非分之想。玉秀她一生只待在寒冰宫里,从未跟陌生男人接触过,我受伤后,她对我悉心照顾,长期相处下来,在她心只便认定了非我不嫁。但姻缘一事,缘分天定,上天注定我这条飞龙要被你这位峨眉女侠收伏,任她再来痴缠,我也绝不动心。”说罢,冲着马车内喊道:“翩翩还不快把你娘亲拉回车内去,回头爹爹请你吃糖葫芦!”
马车的车帘一揭,露出了翩翩的可爱小脸来,她冲着大汉扮了个鬼脸,笑道“娘,爹爹刚才没跟那丑姑娘偷偷亲嘴儿,你可输了我十个糖葫芦呢!”云飞龙又是咳嗽又是摇头,唯一能做的只好继续去架他的马车了。
原来,云飞龙夫妻自结婚以来,便已退出了江湖,隐居在云中堡中过着平淡的生活,后来,生了可爱的女儿,取名云翩翩。夫妻俩对这爱女是宠爱万分,千依百顺,从翩翩三岁起便好玩似的教她些基本剑术和峨眉仙法。这小翩翩也当真聪明,小小年纪对父母所教的武功仙术竟是一学就会。可惜,至此之后,云中堡中的一干弟子、家丁与奴婢算是倒了大霉了,人人都成了小翩翩的试验工具,不是被她用仙法烧了衣服,便是被她用剑剃光了头发。至于谁睡觉的时候被子烧焦啦、谁种下的奇花异草被砍啦、厨房的柴堆着火啦、谁房间桌椅被当柴砍了啦等等更是常事。一时间,整个云中堡被搞得是鸡犬不宁,人仰马翻,谈“云”变色。云飞龙夫妇对此是头痛不已,眼见着昔日一个好好的英豪聚集之地竟变成顽童肆虐的场所,二人当真是措手无策哭笑不得。
这一日,小家伙跑到云飞龙书斋玩耍,一个不小心,呼出一团火焰,不光是把云飞龙的书斋是烧了个干干净净,整个云中堡也差点毁于一旦。这云飞龙勃然大怒,本想抓来翩翩好好教训一顿的,但翩翩自己这一次也吓的不轻,一见他夫妻二人便是扑入怀中哇哇大哭,这一哭夫妻俩便又心软了,尤其是李宛若,抱着小翩翩轻声软语安慰了许久,还买了十个糖葫芦才哄得小家伙破涕为笑。随后,夫妻俩对着云中堡的残砖断瓦是愁眉不展,实在不知该拿这调皮的小丫头该怎么办,于是痛定思痛,无可奈何之下,决定送翩翩到峨眉山,让慧宁大师去对她严加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