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翩翩怒道“我可不管她是什么神山圣主的人,我只问她与寒冰宫的人有什么关系?”诸敬远叹道“傻妹妹,你还不明白么?她们口中的神山便是玉龙雪山,神山圣主多半就是寒冰宫宫主啦。”
海弄潮笑道“这可奇了,怎么这儿的人,竟称这魔教的家伙为神山圣主?”
此言一出,几位捕头与那二位白族少女齐齐变色,那赵捕头颤声道“公子禁言,神山上的人,咱们不可在背后非议。否则,否则……”
海弄潮哈哈一笑,饶有兴趣的问道“否则便怎么的?”那史兰娜姆冷冷接接口道“否则便叫你死无藏身之地。”云翩翩叫道“寒冰宫算什么东西?我们会怕你不成?”史兰娜姆大怒立即反唇相讥,海弄潮与另一白族少女也加入了吵嘴当中,一时间四个女子叽叽喳喳吵个不休,一众男子目瞪口呆,无不感到头痛。
正自吵的不可开交之时,门外突然传来几下柔和的琴声,琴音优雅缓慢,令人一听之后,心情舒畅无比。门口慢慢地走来了一个穿着淡蓝色服饰的女子,手抱瑶琴,蒙着脸,露出一双秋水似的眼睛。
“阿依玛?”史兰娜姆咬牙切齿地叫道。
那叫阿依玛的女子叹了口气,向云翩翩作了福,轻声求道“这位姑娘,请你放了史兰娜姆,好吗?”
云翩翩与她明明不相识,但不知为何这个声音语气神态阿依玛却令她有似曾相识的之感,心中一软,不由自主地便将长剑收回,放开了制住的史兰娜姆。
海弄潮奇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们是女的?”阿依玛笑了笑,并不回答,海弄潮只觉得她的目光温柔之极,一怔之下,叫道“大姊,你快来看,这位姊姊跟你可像着呢。”君无念笑道“又要胡说了,这位姊姊天仙似的人,我怎么能跟她比。”云翩翩歪着头,仔细端详了阿依玛好一会,回答道“虽然面目不向,但是你们两个的神情不知道有多向呢,让人看着……好生舒服,心里有种……有种很宁静的感觉。”
她这么一说,便是连诸敬远、卓奇文和宋子建也忍不住打量起那个阿依玛来,果然两人甚有相似之处,两人的目光一般的柔和宁静,让人一见之后,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意。
阿依玛轻轻解下面纱,众人一见,不由“唔”得发出的一声惊叹。那阿依玛的虽长得不如云翩翩明媚,也不如海弄潮娇美,但五官精致,凑在一起,不知怎地就散发着那么吓人的吸引力。她近乎象牙色的双颊上,衬着两个漆黑的大眼睛,挺直的鼻子下面,是淡粉色的一抹嘴唇,身形娇小削瘦,加之沉静的微笑,就像一轮初升的明月,突然笼罩了一室的光华。
众人不知不觉地失了神态。连诸敬远也在那一瞬间,被她的光芒震得呆住了。那林四结结巴巴的说道“阿……阿依玛姑娘,你……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阿依玛朝他们这一桌微微一点头,说道“各位捕头大哥,近日我们二派纷争闹事,倒累得各位大哥不得安宁,我心中好生难过,不如这一顿就让我作东。”说着,扬声叫道“小二,且去上几壶好酒来,记在我的帐上。”
店小二应了一声,喜滋滋的跑去拿酒。赵捕头抱拳说道“阿依玛姑娘这可真难为情了,多谢!”阿依玛道“能请各位捕头大哥喝上一杯,原是我的荣兴。”说完,转脸望着史兰娜姆道“史兰娜姆,可叫我好找,你也玩够了,回去好吗?”
史兰娜姆冷脸说道“谁要你来讨好我?谁稀罕你来找我。”阿依玛也不生气,柔声说道“你回去吧,你要找的人……他,他已经平安回到自己教中了。”
史兰娜姆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转身便走,行至阿依玛身边,突然露出厌恶之色,“呸”的一声,一口唾沫,吐到了阿依玛脸上。
云翩翩大怒,拨剑就要刺向那个史兰娜姆,却被阿依玛拉住了手,挡在了面前,满脸肯求之色,竟与那君无念的神气像了个十足十,她一见之下,立即怒气全消,收剑立于阿依玛的身边,不解地问道“这位姊姊,我看刚才那丫头,对你坏得很,你为什么这么护着她?”
阿依玛摇了摇头,并不做答,拿出了块手帕,轻轻将脸上的口水拭干,转头向她笑道“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一个姑娘这般古道热肠,当真难得。”
云翩翩心中很喜欢她,拉着她的手来到自己这一桌的桌边一一替她引见众人。大家因她的气质与君无念甚像,心存好感,便邀她一起坐下共饮。
阿依玛看似文文弱弱之人,酒量却也不错,赵捕头等人一一过来敬酒,最后喝得兴起,二桌并成了一桌,热热闹闹的喝了起来。酒过三巡,云翩翩再也忍不住心中好奇问道“阿依玛姊姊,你是什么阿力教的人,这个什么阿力教是什么,我从来没听过呢。还有,你们教为什么又跟那个黑龙教打架呢?”
阿依玛叹了口气道“我们的教叫做阿吒力教。教民都是白族的兄弟姐妹。阿吒力原是梵语,是为轨范师、导师、正行之意。我们的主神是大黑天神。而黑龙教的教民却都是纳西族人,他们信仰东巴教、喇嘛教、佛教和道教。原来二派尚能和平相处,后来,后来……他们认为我们的教派非释非道,法术足以动众,法说足以惑人,是个邪教,所以才有了二派的分争。”
海弄潮道“原来如此,可我听刚才那个凶巴巴的丫头说,二派相争,却是为了你呢。”君无念连忙喝止,陪笑道“阿依玛姑娘,当真对不住,我这妹妹,就爱口无遮拦。”阿依玛怔了怔,眼睛里渐渐地露出悲苦的神色,手指轻轻在瑶琴上拨动着,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道“即有贵客自远方来,就让我弹奏一曲,为各位助兴。”说着,起身而立,在另一桌边坐下,将瑶琴放在膝上弹奏了起来。
一开始琴声温雅婉转,柔和清远,当真悦耳动听之极,但蓦地里琴韵陡变,咿咿呜呜地,发出凄厉欲绝的袅袅之音,如泣如述,愁尽惨极,君无念等三个女子一听之下,忍不住泪珠涟涟,便是诸敬远等心肠刚硬之人,一听之下,也觉得心中酸楚。如此弹得一会儿,突听“铮”的一声急响,凄婉琴音立即停止,却是琴弦断裂了。阿依玛望着断裂的琴弦,竟似痴了。
君无念拭干眼泪,突然说道“阿依玛,无念有一个不情之请,望姑娘能同意。”阿依玛回过神来,忙道“姊姊不用太客气,若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君无念向她一拜到底说道“我自小喜爱音律,但苦无良师指导,我想跟着姑娘学习弹奏这瑶琴,姑娘准否?”
阿依玛全没料到君无念提出这么个请求,一怔之下,连忙还礼,说道“姊姊这可折煞小妹了,我怎么敢当,姊姊若是真心想学……”她沉吟了一会说道“今晚莲花池旁不见不散,小妹现下有事,需得向各位告辞了。”说完向众人拜别之后,匆匆离去。
阿依玛一走,赵捕头和林四等人也先后告辞。诸敬远望了一眼君无念,淡淡道“君姑娘,按说,你也不似云妹和海姑娘这般爱玩闹的人,何故,咱们到了这里,不立即赶往玉龙雪山,却也住下来,学什么瑶琴?”
云翩翩和海弄潮立即对他怒目而视骂道“谁是爱玩闹的人?”但两人也颇为不解,只疑惑的望着君无念。
君无念叹了口气,呆望着窗外的风景,久久不语。众人面面相觑,有心要问,但见她脸上似有悲凉之色,心中不忍,也就不敢再问,只闷闷地喝酒。
过了好一会,君无念才低声道“那个……那个阿依玛姑娘,她……她就要死了。”云翩翩一惊,手一抖,将一杯酒全洒在了桌上,惊问道“姊姊,你说什么,她要死了,你怎么知道?”君无念语调疲乏道“她的琴声已经明明白白告诉我了,她就要死了,我……我又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卓奇文说道“君姑娘果然了不起,竟能从一曲琴音中听出生死来。我这凡夫俗子,只道此曲虽然好听,未免听了令人心中不快,哪里想得这么多?我看这阿依玛姑娘也不是什么坏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如咱们暂且留下,看看有什么好帮阿依玛姑娘的。”
宋子建点头道“不错,我也认为我们应当留住在此。一则咱们可留下来看看有什么好帮阿依玛姑娘的,二则上玉龙雪山上寻找陨石难免要经过寒冰宫之属地,我听刚才那些捕头的言语,似乎寒冰宫在此地甚有势力,咱们现在虽然未与他们有什么冲突,但对方必竟是魔教中人,所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咱们也可趁此机会打探一下寒冰宫的情况。”
说着,转向云翩翩问道“云姑娘,刚才见你对寒冰宫的人声色俱厉,似乎有仇,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云翩翩将小时候与玉秀仙子相斗一事说了出来。后来又说了天魔珠及自己父母双亡之事,她对事情的前因后果,懵懂不知,只模糊说了个大概。
诸敬远听罢皱眉说道“江湖传闻,说寒冰宫宫主的独生爱女玉秀仙子,八年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看样子,她多半是遭了不测。”
云翩翩一惊问道“敬远大哥,何故有如此一说?”诸敬远道“这玉秀仙子千里迢迢,从大理追寻你爹爹到中原,也算是个痴情之人,我猜想,她极有可能一路追踪你爹娘到李庄,然后就遇到了天魔珠。”
君无念叹道“她也不过是个可怜的痴情女子罢了。”云翩翩脸色黯然,半晌方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爹娘的死不光跟天魔珠有关,跟她也有莫大的关系,只可惜……”说着摇了摇头。
海弄潮叫道“哎呀,尽说些不开心的事作什么?来喝酒,喝酒!”宋子建忍不住好笑道“弄潮妹子,你倒是越来越贪杯了,我可当真担心得紧,我这穷叫化儿,将来可怎么养得起你?”说罢,众人皆笑了起来。悲伤的气氛,渐渐的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