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邢氏两兄弟鬼鬼祟祟向铸剑庐方向摸去。走至一半,突的跳出三人来,其中一人在邢无虑肩上重重一拍,喝道“三更半夜,鬼鬼祟祟的,上哪儿去?”这一下,当真把两兄弟吓得魂飞魄散,邢无虑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定睁一看,不是廖竟、妙云烟和茹梦柳这三个,却还是哪个?
却听廖竟笑着将邢无虑扶起来,说道“啊呀,九师弟,吓着你了吧?怎的就这么胆小?”妙云烟白了邢无忧一眼,淡淡道“定是有人心里有鬼。”说着将躲在她身后的茹梦柳拉至身前道“才知道刚才说错话了吗?你茹师姐一翻好心,你倒当成驴肝肺了,你们两个也别满世界找你茹师姐了,刚才她躲到桃林里偷哭,被我们两个听见了,硬拉了她去散心了。”邢氏兄弟互看一眼,这才知道,敢情廖竟和妙云烟误会两人是在找茹梦柳了。
廖竟道“兄弟姐妹之间吵两句,原也稀松平常得紧。无忧师弟,你是男子汉,就向你茹师姐赔个不是吧。”邢无忧定了定神,想到茹梦柳在廖竟和妙云烟两人面前告自己的恶状,心中顿时怒火中烧,一躬到底,朗声道“我邢无忧得罪了茹师姐,当真罪该万死,师姐大人有大量,总算没将此事告到师傅那里,我可要多多拜谢师姐此恩了。”
茹梦柳一听急了,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怪我向师兄师姐告你的状了?我没有,只不过,刚才师姐问起,我才……”廖竟和妙云烟两人不料自己好心办了坏事,顿时也尴尬了起来。
邢无虑劝解道“哥,你别这样。”邢无忧冷冷道“那我应怎么样?三位师兄师姐大晚上的都来兴师问罪,难道还非要我邢某跪地磕头不成?”
廖竟忙道“无忧师弟,我们绝无此意,平素里,咱们师兄妹几个便如亲兄妹一般,你们吵嘴,我这个做哥哥的心中着急,不过是想当个给你们当个和事佬罢了。”妙云烟听邢无忧说话尖酸刻薄,心中不快,她冷哼一声道“若非见你们俩个一路往这儿寻来,我们又怎会自动显身,给你们当说客。莫非你们不是在找茹师妹,这可就奇了,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想要做什么?”她说到这里,心中一凛,猛的抬头盯着邢无忧眼睛道“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想摸进铸剑庐去吧?”
邢无忧被她这么一说,把心一横,冷冷道“我便是要往铸剑庐去,你待怎的?”廖竟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把手一拦道“万万不可!”邢无忧道“为何不可?”妙云烟道“师傅交代过,铸剑庐除我四人之外,外人绝对不允许进入。更何况,入夜之后,铸剑庐内的四把神兵会吸取蜀山之地以及月之精华,会变得法力十会强大,你们这么进去,万一发生什么事,后果将不堪设想。”
邢无忧握紧拳头,大声道“你们都是蜀山弟子,现如今我倒是成了你们说的那个外人喽?这四把神兵是我爹爹用性命换来的,是他跳进了熔炉里面,熔融了自己的血肉之躯,这才铸成。凭什么你们碰得,我这个当儿子的,却连看都看不得?”
他这么一说,妙云烟一想起邢天舍身铸剑的壮举,倒也一时无话可说。
邢无虑哀求道“师姐,我哥哥的要求也不算过份,你们就睁一眼闭一眼,让我们去趟铸剑庐,看看就回。”茹梦柳道“不行,这件事要是被师傅他老人家知道了,那可真是不得了。他老人家会非常生气的。”其实白眉道长对这几个弟子素来和蔼,甚少责骂,但不知为何,五人见了他,心中仍是甚是敬畏。
邢无忧斜睨她一眼,淡淡道“只要师姐你不去向师傅告状,师傅又怎么会知道?再说,就算师傅知道了此事,要怪也只会怪我兄弟两人,跟师姐你,多半没什么关系,时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害怕些什么。”
茹梦柳气急,说道“为何你全然看不到我的一片好心?却总是当我在害你冤你?难得这些年来,我们师兄妹的感情在你眼里却是这般淡漠不成?”邢无忧见她脸色苍白,娇躯因气恼而在夜风之中微微颤抖,心中不禁一软,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廖竟转向妙云烟,叫道“师妹……”妙云烟伸手将自己的耳朵堵了起来,嗔道“你别又来当好人,这事儿,我可拿不了主意,你也别劝我,要劝得劝你那二个宝贝师弟。”
廖竟将她的手拉下来,笑道“怎的,你这做师姐的倒是这般孩子气?这四把神兵必竟是邢大侠舍身铸成,无忧他……他想看一眼也是很正常,再说……”说着,他将妙云烟拉至远些,小声道“老八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此番里没能参加击杀玄天圣夔一事,对他已是不小打击,再加上邢大侠新丧,他睹物思人也是很正常的。”
妙云烟叹了口气道“师哥你总是好心。我怕……”廖竟道“你怕什么?”妙云烟道“我怕他进去不是看一眼这么简单。万一他去妄动神兵,后果不堪设想。”廖竟点头道“是,所以,我决定陪他们进去。”
妙云烟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他们疯你也跟着疯,还要陪他们进去?”廖竟道“我跟着他们进去,要是有个万一,凭我和八师弟之力,或许还能控制。实在不能控制,便要请你去请师傅来了。”妙云烟一双妙目澄清如水,望着廖竟看了好一会儿,廖竟被她瞧得浑身不自在,叫道“师妹!”
妙云烟微微一笑道“你当我不知吗?你是怕师傅知道后责骂他们两兄弟,又怕连累了我和茹师妹。师哥,你总是尽心照顾我们这帮弟弟妹妹的。”
廖竟心头一热,往向走了一步,伸手欲去拉妙云烟的手,但一望到她明若秋水的眼神,终究却还是不敢,他慢慢低下头来,低声道“你……你不知道,我待你的心,跟他们……不一样。”
妙云烟笑了笑道“我知道,你待我,总比他们亲些,不过,师哥,同是师兄妹,你当一视同仁才是。”廖竟心头发苦,嘴中发涩,默默点了点头。妙云烟又道“我也不放心你们几个胡来,我跟你们一块儿进去。要挨骂就一起挨骂好了。”说着,大步走向了邢氏兄弟。
邢氏兄弟和茹梦柳都知道,五个人中,其实以这个师姐最为难对付。见她大步走来,廖竟又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心里都不由一沉。茹梦柳上着拉住妙云烟的手央求道“好师姐,他们二个知道错啦,你……你就别骂他们了,也别去告诉师傅。成不?”
妙云烟虎着脸道“不成!”邢无虑急了结结巴巴“师……师姐,我,我们……”妙云烟扑吃一声笑了出来,道“瞧你们几个急的样子。我又没打算拦你们,你们要去看神兵也成,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邢无忧又惊又喜,忙道“什么条件?”妙云烟道“我和师哥要跟你们一块儿进去,可不能由着你们胡来。”邢无忧微一犹豫,立即点头同意了。
妙云烟转向茹梦柳道“茹师妹,你就在外面替我们把风。”茹梦柳摇头道“既然你们一起进去,我也要一起去。免得万一被师傅发现,就赖成是我向师傅通风报信。”说着竟是头也不回,呼出飞剑率先向铸剑庐飞去。
妙云烟急了,立即飞身追在其后,邢氏兄弟紧随在她后面,跟在最后的是廖竟。五个人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竟在“飞剑术”上展开了比试,只见半空之中白衣飘飘,剑疾如飞,甚是好看。邢无忧是五人之中功力最深的,当然是第一个飞到铸剑庐。妙云烟紧随其后,廖竟反而是落到了最后一个。
邢无忧一飞铸剑庐内,便立即往放着剑匣的那张架子走去,虽还没见到神兵,却已感觉寒意甚浓。他正待要伸手将剑匣打开,冷不防,一道真气自后而来,势劲力急,他嘿了一声,向后跃开,避过了这道真气。
却见妙云烟面带不悦,皱眉道“只是说了看看,你绝不能动。”邢无忧冷笑道“笑话,这是我爹爹用性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不许我动。”说着左足踮地地,身子跟着弹起,扑向剑匣。妙云烟急了,手指一弹,又是几把把冰剑夹着寒气分上中下三路向他袭去,意欲逼住他,不让他去动神兵。怎料邢无忧等的便是她这一招,也是手指一弹,也飞出三把冰剑,将妙云烟的冰剑打的飞向一偏,直向神兵的剑匣打去。
只听“哗啦啦”一声,剑架上四个匣掉了下来,四把神兵,散落在了地上。神兵一现,剑气侵面,邢无忧和妙云烟顿感寒气袭体,脸上陡然间便罩上了一层青紫色薄雾。但见那四把神兵在地上不住颤动,跟着剑身之上隐隐透出红白之光,便是此时,一道月光,正巧透过窗框,射在了剑上之上。只听“仙嗡”一声,四把神兵临空飞起,缓缓地调转剑头,对准了邢无忧和妙云烟。
妙云烟心知四把神兵的厉害,心中紧张之极,立即全神戒备,却又不敢妄动。她眼角瞄见邢无忧跃跃欲试的样子,急怒攻心,厉声道喝“邢无忧,别动!”
也许,一切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如果当初,白眉道长能及时赶到,那么,邢氏兄弟便会有娘亲照顾,白眉道长绝不会收他俩为徒弟。如果,这一晚,邢无忧肯听妙云烟的话,站在那里不动手,那么,他们师兄姐妹这一世的命运也不会这么悲惨。只是,现在一切已经晚了,命运的决择,已经注定,他们的下半生迎接的,将是一场凄风苦雨。
邢无忧并没有听妙云烟的话,站在那里不动,而是立即飞上前去,意欲将那四把神兵收在手中。是的,他很优秀,很聪明,他是天生的修行者,廖竟和妙云烟入蜀山较早,但修为之上,却明显不如他。如果去掉他性格中的贪、痴、嗔、怒、妒,那么,这五个人中,第一个飞升成仙的,一定会是他。只可惜,当他从听到了自己不能拥有神兵,决定夜探神兵这一刻起,他—心已成魔,他便已不是他了!
邢无忧心中暗笑妙云烟大惊小怪,暗运真力,伸手去拿神兵,突然只感一冰一热两股极大能量,排山倒海般向自己推来,顿时胸口一闷,气血翻涌,难过之极,一张嘴“哇”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跟着,但见四把神兵带着红白色的弧光,疾如流星般,向自己刺来。他根本就是想躲都没有办法躲,他惨笑了一下,不由闭上了眼睛。
这四把神兵已有剑魂,虽被白眉道长所制,但尚未认主,剑魂不服,剑性便似脱缰的野马一般。它们本就不喜欢受到制约,此时,受蜀山月光之气所激,灵气大增,竟已挣扎了白眉道长的镇符。它们想冲出蜀山逃走,故尔以静制动,涵劲蓄势,剑气微吐,邢无忧冒冒然出手,便等于是间接向它们宣了战,他若不能将它们收服,它们便自然就要了他的性命。
就在邢无忧闭目待死之时,有一道浑身泛着白光的人影飞自而至,一掌将邢无忧击飞数丈,那四把神兵的倾力一击,全攻在了那道人影之上,只听一声惨叫,紧接着是哗啦啦一片瓦片破碎之声。待邢无忧再睁开眼睛看时,只见铸剑庐的屋顶破了个大洞,四把神兵不知去向,地上留下了四条符文所做的剑穗。再看妙云烟、廖竟、茹梦柳三人则神色惶恐的扶着一个血人,正是邢无虑。他大叫一声,向邢无虑扑去,见邢无虑脸若金纸,气若游丝,眼见是活不成了,他的心顿时一凉,但觉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