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曲靖远或许是有一瞬的迟疑,不过在下一瞬,他便打消了自己的念头。恕己与他是手足兄弟,是从小互相陪伴着长大的,皇族之中并非没有亲情的。
李奉谨见他反对的如此利落,似乎是驳了他的面子,毁了他方才的得意,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他忘了在众人面前,全然不顾自己颜面,只指着曲靖远鼻子大骂,“你个黄毛小儿,如今这话倒说得利落,曾经老朽在朝称臣,辅佐你左右的时候,可不见你如此有主心骨!”
曲靖远还想再说些什么,正准备上前时,突觉手腕上环绕着一处温热,转头看去,只对上了一双含着水的眼睛。他愣了下,继而和声问道,“这是怎的了?”
顾锦辞摇了下头,眼里的那份坚决令曲靖远有些害怕,接着见她上前一步,覆上曲靖远耳廓,小声说道,“皇上,现如今只拖延些时间罢了,王爷他应马上带兵前来。”
曲靖远皱了下眉毛,良久不语后,还是坚毅的抿着嘴唇,轻点了下头。
李奉谨见他们几人不说话,又重拾刚才的得意,“怎的?可是被老朽说中了,现如今后悔了,靖远小儿,这多吃一日米,便多得一分心眼!”
步泠见他话多个没完,便拉着个脸,上前拱了下手道:“李大人,您怎么想的?这几人不怀好心,进我奚族禁地,解我奚族药方,如今还想从我奚族逃出去!按理来说。李大人你不该插手的,应由我这个族长来管。”
李奉谨的得意被打断,他心中再有不爽,也只得掩下,挑了下眉看向步泠,脸上还陪着笑,“小妮子,这你就不懂了,曲靖远好歹是一国之帝,他的生死怎能如此轻率。再说,留这他,我们以后还有大用呢!”
“你废什么话,本族长何时说过要杀靖远哥哥?”步泠突然生气,倒让李奉谨有些尴尬,可未等气氛缓和,又见步泠态度十分强硬,“倒是你一直多嘴个没完,起先我敬你大我几岁,现在可就与你说明白了,你藏身于此处,吃我奚族的,喝我奚族的,现如今管个外人都要轮得你来插嘴,我们奚族何时这般无能?”
这话一出,李奉谨的脸便拉的老长。凌霁见这模样,竟“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他连忙捂了下嘴,又朝一脸笑意的吴尘靠近了些,低声轻语道,“看看,狗咬狗,起内讧了。”
正说着,突然奚族看门的一个小伙子跑过来,慌慌张张的跪倒在步泠面前,说起话来也支支吾吾的,“族长,大事不好,小的在炮台上看见有些兵马朝我奚族赶来!”
步泠晃了下神,一把抓起小伙子的领口,急切问道,“大概有多少人?”
小伙子被她勒得满脸通红,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约有成千人!”
步泠撒开了小伙子,让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而步泠直直向前,冲到曲靖远面前气急败坏的问道,“靖远哥哥为何如此待我?老族长早已与靖安皇帝说过,奚族不受管辖,这兵肯定是你带来的。”
曲靖远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好记性,现如今倒提起这个,那你囚禁我们的时候,可有想过这样的约定!”
“寨子里的人都出来!”未等步泠反应过来,曲恕己的兵马已上至门前。在场诸人皆无人应答,唯有先前那壮汉壮起胆子问了句,“族长,我们是打出去还是怎么?”
步泠猛的吸了下鼻子,眼里突然蕴出一汪泪意,她环绕四周,看着身上杀气满满的奚族兵将,又看着一旁凑热闹的老少妇孺,终还是叹了口气,“打开城门,我奚族还有千余百姓,若是应战,那绝无胜算。”
壮汉有些迟疑,步泠再次令下,声音更加强势,“去!打开寨门,都不要反抗,以免发生伤亡!”
壮汉点了点头,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大门走去。而李奉谨却慌了神,嚷嚷着,“为何不和他们打?说不定我们还能撑个鱼死网破,我们还能活下来,若是这样,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步泠看了他一眼,满眼死寂的说道:“我是护我族中百姓性命,而不是为你一人!礼仪孝悌,你可以不重,但我不可!”
话语间,寨门已被打开,为首那马上领将身着蟒纹铠甲,如天神下凡一般,踏着飞扬尘土进门,“若想活下来的,放下手中武器,双手抱头蹲在原地!”
曲靖远一眼便望到,那人正是方才李奉谨还在诬陷的曲恕己,他心中逐渐燃起一丝温暖,不自觉的点着头,似乎欣慰,又似乎感动。
吴尘叹了口气,轻轻倚在凌霁肩膀上,颇有些大难过后的有气无力,“终于得救了!”
凌霁点了点头,又看向顾锦辞淡淡一笑,微微颔首示意,“娘娘,臣不辱使命,那封信,到底是传出去了。”
曲恕己办事利落,根据县中档案记载,奚族恶民下山伤人之事,竟有数起之多,他按照记载,为那些犯罪之人定罪。
彼时,已被捆起来的步泠,满是不可置信,“先有律法规定,为何再三犯忌?”
曲恕己只是笑了笑,看了下正在休养的曲靖远说道,“曾经是我父皇当政,现如今是我兄长,而我父皇早已归天,若是你想争论,便自己去寻吧!”
步泠还想争论,可曲靖远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将李奉谨和步泠分别关押,切记,莫让他们偷偷自尽,如今朕伤势未好,等到回朝之后,再做定夺!”
曲恕己点头称“是”,拍了下手后,凌霁便从营帐外进来,带人押走了两人。现如今,他们倒不用再东奔西跑了。
不几日,几人不肯多留,召集兵马后,便从这万里无人的荒芜之地班师回朝。
同样,李奉谨和步泠也被押在囚车上,他们或许会后悔,可如今,却不给他们后悔的机会。
马车中,曲靖远长舒了口气,看着坐在自己下方的曲恕己,和坐在自己旁边的顾锦辞,他终于能放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