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这姑娘想买铺子,可眼下银钱不够,看能不能宽限几天?但你也知道,看中咱们铺子的人不少,这要是不快点卖出去,只怕最后卖给谁,就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
说着,曹夫人轻皱眉头,说是为难,半分也不假。
确实。
这间铺子早就成了许多人眼中的香饽饽,若不是曹夫人与他夫君守得紧,只怕早已被人买去了。
那些人出的价钱并不低,只是曹夫人并不愿意,她希望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买主,而恰巧去万福酒馆喝酒之时,又从孙掌柜口中得知,她有个亲戚想买铺子做生意,几番思索下,她便做主将这事儿同意了下来。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一时间拿不出足够的银两。
曹夫人有些苦恼,虽然她和孙掌柜的交情不错,但也没有好到能让步到这种程度?
九十五两,多吗?
不止不多,而且还很公道。
当得知发生了什么时候,曹夫人的相公畅快一笑,随即便把目光移到温溪的身上。
可当看清楚这姑娘长什么样子时,中年男子目光一亮:“原来是你啊,小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顿时,曹夫人面上的笑意微顿,有些奇怪的看着自家的丈夫:“当家的,你认识她?”
不止曹夫人感到奇怪,就连孙掌柜也同样的疑惑不已。
中年男子笑了笑:“这姑娘就是前段时间我与你说过的,她家两个小子都极为争气,皆拿到了启明书院减免学费的名额,如今咱们的儿子就和这位姑娘的弟弟在同一个班级。”
“……”曹夫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既然是熟人,那么有些话就好说了。
中年男子笑眯眯的道:“敝姓曹,这间铺子乃是我夫人名下的,小姑娘若是有兴趣,这件事可以再行商议。”
温溪也不扭捏,直接道:“曹掌柜,曹夫人,我并没有讲价的意思,只是觉得二位若能等,便请再宽限我五日时间,若不能宽限也在情理之中,我亦不能强求。”
“小姑娘说话直接,那我便也给你这个面子。”曹掌柜笑了笑,一边看了看他的夫人,一边与温溪道:“五日时间自然能宽限,只不过小姑娘必先与我去签铺面转让契约。”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温溪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头:“曹掌柜难道就不怕我签了契约后翻脸不认人?”
那可是将近一百两银子啊。
一般人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可眼前的草掌柜倒好,钱的影子还没瞧见,就等不及要将铺子送出去。
在没签契约之前什么都好说,可一旦签了契约,那么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儿,可就谁都说不准了。
虽然温溪相信自己绝不会有毁约的一天,可是曹赞贵未免也太信任她了吧?
干脆到此种程度,这让她不得不多想其中会不会有诈?
“银钱都是小事,何况我一看小姑娘便知小姑娘乃是光明磊落之人,又怎会出尔反尔?”
一把彩虹屁拍下去,曹夫人以及孙掌柜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说到最后,见自家夫君实在殷勤的不像样,曹夫人面上的笑意都快维持不住了,便偷偷的伸出手,揪了一把曹掌柜腰间的软肉。
顿时,曹掌柜痛得忍不住到抽了一口凉气。
可饶是如此,哪怕曹掌柜面色扭曲之下,也没有改口的意思。
不仅如此,还不经意的附在曹夫人耳边,轻念了一句话。
曹夫人面容几番变化。
不得已,她只能开口附和她的话:“我家夫君别的本事没有,可看人的本事是极准的,既然他都如此说了,那么小姑娘若是觉得没问题,那咱们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把手续办全如何?”
孙掌柜奇怪的看了曹夫人。
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了?
之前还做出一副为难至极的模样,连宽限几天时日都觉得不好办,可眼下才过了多久,仿佛就恨不得直接把铺子送出去是怎么回事?
温溪颇有些不安。
然宁致远微微眯了眯眼,眸光仿佛不经意的从曹掌柜身上划过。
一瞬间,他脑中只划过两个字。
精明。
一个精明的商人大多都拥有惊人的直觉,其慧眼识珠的能力远在常人之上。
这样的商人在商场上一向是无往不利的。
没想到,在这么一个既小又偏僻的镇上,居然遇上了一个直觉过人的客栈掌柜。
想罢,宁致远垂下眸子,趁着抬手时,宽大的衣袖从温溪手臂上拂过,在长袖下,手指轻轻在温溪手背上敲了两下。
顷刻间,温溪便做出了决定。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办理了铺面转让手续,并且约定五日后再行交款。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空手套白狼的恶人,温溪先拿出了六十两,余下便只剩下三十五两。
等他们走时,曹掌柜热情不已的站在门前相送。
瞧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离开的人是他什么亲戚呢。
曹夫人头疼道:“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就算他家里人与咱们儿子同是启明书院的人,也不能如此做派啊。”
“你不懂。”曹掌柜乐呵呵地将对面铺面上的木牌子取下:“银钱都是小事,结善缘才是大事。”
“善缘?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大的善缘?”
“妇人之见。”曹掌柜瞥了她一眼,略微不满的道:“这些年来,你见我何时看错过人?听我的准没错,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何,可看着那小姑娘,我便知她不是池中之物。”
听了这话,曹夫人有些犹豫:“可你刚刚又为什么跟我说,这一切都是为了咱们的儿子?”
曹掌柜理所应当的道:“若她不是池中之物,那早晚会有一飞冲天之时,到那时候,咱们的儿子或许可以有幸地挂在她尾巴上,也谋得个不错的前程。”
“当家的,你对她的评价是不是有些高了?”
“不高。”曹掌柜微微一叹,颇为扼腕:“你是不知道,启明书院传来消息,说她家的两个小子又聪明又能干又能吃苦,我只怕,或许不止她一人会一飞冲天。”
“怎么咱们儿子就没有人家孩子聪明?”
曹夫人:“……”
日常嫌弃儿子,她已经习惯了。
虽然也对自己儿子的不争气感到无奈,可她能怎么办?
总不能再把人卷吧卷吧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遍吧?
……
温溪根本不知别人对她的评价,一路上拿着刚签好的地契房契,感觉还有些恍惚。
总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占了人家的便宜怎么办?
不自觉的,她有些慌。
似乎察觉她心底的不安,宁致远微微叹了口气:“溪溪,不要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是好是坏,日后自会有评定。”
温溪‘啧’一声:“这种欠人人情的感觉,真不好受。”
“只要活在这世上,便不可能长时间踽踽独行。”
温溪点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意思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明白点,才能走得更远。”
听了这话,温溪摇摇头不再多言。
但很快她就将这一切抛之脑后。
兴致勃勃的带着宁致远一同下馆子,去了佳香酒楼一尝美味。
孙二娘作为万福酒馆的掌柜,自然不能离开的太久,早在之前便已与他二人作出分别。
眼下,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
回了家后,温溪便把这消息告知了家中人。
当得知温溪竟然在镇上买下一家铺面时,所有人的神思都有些恍惚。
特别是温母,差点被这个消息砸的回不过神来。
好半响后,见众人都一副魂魄不再的模样,温溪才笑道:“铺子虽然买下来了,但尾款仍旧没有结清,所以按照眼下的情况看,它还不是完全属于我的。”
“但,即便如此,我也需要几位嫂嫂做好心理准备,最多再过五天,咱们就要开始计划,用那间铺子做什么了”
“秦三哥,我给你的图纸,希望你能尽快将上面的桌椅造出来。”
“还有重新栽种马铃薯,约莫再过十多天就能结束,在这段时间内,我希望你们能分工合作,从而达到最大的效率。”
比如,能下地的下地,能做木工的做木工。
听到温溪的话,就连温母也有些紧张:“大家都有事做,那我该做什么?”
“阿娘、二嫂、佳禾,你们三个人的针线活不错,明日我会从镇上带布料回来,再给你们一张图纸,帮着绣些东西。”
此话一出,被点到名字的三个人常常舒了口气。
幸好她们不是干吃闲饭的。
夜晚时分,当所有人散去,唯有宁致远一人注意到温溪话中的漏洞。
“大家都有事做,溪溪打算做什么?”
温溪长长的叹了口气,十分苦恼:“我得想办法,弄一头能产奶的牛回来。”
宁致远:“……”
于眼下的情况而言,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换作从前,他只需稍稍吩咐一声,便有无数人挤破头皮为他去办。
但现在……
他还不能出现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