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上)
水皮梁2019-08-20 14:193,476

  在明亮的月光下,一个背着行囊的孤独身影在弯弯曲曲的沙泥路上快速地移动着。

  他的脚步从泥土上跨过时,尘埃不卷。一瞬间,人便来到了一堵伟岸的城墙下,这时他的侧面吹来一阵阴凉的夜风,夜风徐徐,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走了他的疲惫。风中带着浓郁的古老气息,这是一座有着悠久历史的古老城池。

  静谧的夜空里,圆月高挂,繁星熠熠,是一个很美丽的夜晚。在这个无尽的星空中仿佛隐藏着无穷的奥秘,时刻挑动着人类的探索欲望。

  这又是一个看似平静的夜晚,郊外的秋虫始起彼伏的杂叫着,山谷里时时传来夜莺的啼声,偶尔又会传来断断续续的狼嚎。又一阵夜风吹过的时候,木清风的身影随风而散,消失在城墙下。

  把目光转向城内时,他孤独的身影出现在一条宽坦的长街上,这条街冷冷清清,吹着比较阴冷的风,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

  像城墙上一样,屋檐下,秃树上,都挂满了火红的灯笼,火红中带着淡黄色的灯光在空气中跳动着,与城墙上的灯笼遥相呼应。

  在这个时候,木城郊外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有月光照亮着的地方,一棵高大的百年古杉上,从树后转出两个穿着夜行服的人。两人都用黑布蒙着脸,身上背着一把长剑,胸前的衣服都绣着一朵乳白色的栗花图案,这图案是杀手猎人情报员的标志。

  两人并排站着,沉默着,睁着锐眼,紧盯着城里那个在慢慢移动的人影,生怕一不留心就会消失。

  “跟踪他的人还真不少。”

  “那样的距离只是自寻死路罢了。”

  木清风有那么一瞬间感到有些茫然,到底该去哪里,过去了那么多年,应该物事人非了吧,木老头那里他是暂时不会去的。只是凭着淡淡的记忆在大街小巷里瞎走着。

  现在这个时候,在木城这样的城市,酒楼客栈早就打烊关门了,更何况今晚的气氛有点异样,料定会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在一条狭长的小巷子里,木清风终于看到了一间还亮着灯的房子,在这间房子前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步。

  房子不大,纸糊的窗透着很明亮的灯光,屋檐下往外挂一面三角型的小旗子,就着月光能看到上面绣着一个偌大的面字,这字应该是先用毛笔写好,再绣上去的,写得遒劲有力,颇有几分气魄,肯定是一个颇有学识的人所写的吧。

  木清风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似乎在提醒他该吃东西了,老子快要饿死了。也难怪,不停歇地走了几天的路,未曾有滴水粒米进过肚子,不饿才怪呢。这“面”字中就隐隐地飘着诱人的香味。

  靠近那陈旧的木门,轻轻地敲响。

  “谁啊!?”屋里传来一声苍老嘶哑的声音,话音落时,接着就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这肯定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只听“吱呀”一声,烛光射出,木门后露出一个苍老的身影。老人眯着眼睛只打量了下木清风,便说,“快进来吧!”

  屋内点着许多的蜡烛,非常的明亮。那个老人在木清风进屋后,便手脚麻利地关上了门,并插好了门闩。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说,“哎,年轻人,三更半夜的在外面乱跑是很危险的。看来我做的梦挺准的,果然是深夜有客来,应该就是你了。”

  “老人家,深夜打扰,抱歉。”木清风脸带歉意地说。以木清风的脾气,若是别人敢用这种责怪的语气跟他说话,早就人头落地了。但这个老人不同,看到他,木清风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因为这个老人,他是认识的,叫陈叔,看到老人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虽然老人没有认出自己。

  “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看你这风尘扑扑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城外来的吧。我这个人呢,看不惯的,总爱唠叨两句。不过倒有点错怪你了,真抱歉。”老人自顾自地说,也不看木清风一眼,就往里屋走去,“先坐会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填填肚子,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

  木清风看着老人消失的背影,脑海中关于老人十年前的面容出现在了脑海中。

  十年前,陈叔还只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十年后却老成了这个模样,简直是判若俩人。这些年他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岁月和磨难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这里的摆设,还跟十年前一个样子。四十多平方大的食客厅,永远单调地摆着六张干净的方桌,一个收钱的小柜台。

  要进厨房,必须要通过厅子左边的一条短廊。厅子的右边,斜着一道木式楼梯,直通二楼。“十年岁月物不变,变的却是人。真是可怜!”木清风轻叹。

  忽然,他发现纸窗外立着一道人影。这么快就来了!?木清风立刻手拿两条筷子,化作两道闪电向窗外人影飞射而去,“这些跟屁虫真是烦人,该死!”

  “嗯哼”那人影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吟声,似乎被击中了,在窗外一晃,消失得无影无踪。

  木清风知道这种招式是无法伤到窗外那人的要害的,他只是给那人一个警告,别在这个时候烦他,等他忙完了,自然会给他一个痛快。

  “面来咯,”这时,老人端着一大瓦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从厨房里出来了,把面放到了木清风的桌前说,“吃吧!”

  “谢谢!唔,好香。”陈叔煮的面还是一如既往的香,这点和记忆中的没变,木清风像一个饿狼一样,把面不停地往嘴里塞。

  老人满意地笑笑,说,“不客气,年轻人是从哪里来的?”

  “……”

  木清风面露苦涩,夹面的手一时僵在空气中。他本就是木城的人,这种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呵呵,好笑,十年,真好笑。难道陈叔真的没有认出自己?哎,算了吧。

  “你吃面吧。”老人见木清风面露苦涩,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好再追问,于是略带歉意地说。

  木清风很快就吃完了面,连带汤也喝了个精光。“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要走的话明天再走,现在夜深了,外面不安全。放心,我一分钱都不会要你的。”老人从烛台上取下一支蜡烛,对木清风说,“随我来吧,睡觉的地方在二楼。你可以称呼我陈叔,别人都这样叫的。”木清风“嗯”了一声,算是回答。这陈叔看去挺老的,走路的时候脚步也不快,但上楼梯的时候,却步伐稳健。

  陈叔带木清风上到二楼,穿过一条漆黑的长廊。木清风无意地回头时,发现楼下没有吹灭的蜡烛,早已自动熄灭,身后一片漆黑。这陈叔倒也变得有点神神秘秘了。

  “就这个房间,我每天都打扫的,很干净,收拾一下睡吧。”老人拿着蜡烛,指着眼前的房间说,然后把蜡烛给了木清风,自己摸索着进了另一个房间。

  木清风把蜡烛弄熄,放在桌子上,然后把窗打开,洁白的月光立刻涌了进来,一张单人木床横在窗边。木清风把包袱取下,扔到床边,然后平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等隔壁没了响动,木清风从床上弹起,一个跨步,跃到了窗外,再一个凌空翻身,轻轻地落在了屋脊上,这一串连贯的动作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在木清风站定的一刹那,他就感觉到了身后有两股寒意袭来。木清风一个快如闪电的旋转,把身体转了过来,同时出手,将两根筷子夹在了指间。

  “不错,以牙还牙。只可惜力道不足,速度也太慢,还得多修炼才行。”木清风说,同时两指间的筷子,已经无声无息地化成了无数的细小粉末,被风吹走。

  这偷袭之人穿一身黑色夜行服,还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站立在十几米之外,与木清风对峙着,夜风习习,披风随风而扬,颇有一股鄙夷天下之气势。这黑衣人听着木清风的话语,冷哼一声,一股凌厉的杀气从他的身体中释放出来。

  “这里不是打斗的地方,随我来。”木清风转身,向前疾速飞行,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黑衣人一语不发,追着木清风的身影飞去。

  夜空下,两人像两只蝙蝠一样,身体轻灵,时而贴着瓦砾飞过,时而贴着街面飞过,时而又飞入了高空中。黑衣人感觉在被木清风戏耍着,但拼尽了力气也跟不上木清风的速度,满肚憋屈。

  这两道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后,又有两道鲜红的身影落在了陈叔面店的屋顶上。

  其中一人伏在木清风房间的瓦面上,轻轻地揭开一块瓦片。正欲往里看时,忽地听到身后传来物体扑倒的声音,赶紧回头看,只见自己的同伴已被杀死,倒伏在屋脊上,冷冽的月光下,正有暗红的液体流动。

  这人心中一惊,立刻从瓦砾上弹起,脚下的瓦片都被震碎了。但就在他弹起的一瞬间,一道寒光亦一闪而过,一把锋利的剑刃,从他的身体穿过,连惨叫都没有发出便死了——他的嘴被一只干枯的手掌捂住。

  “红色恶魔,见一个杀一个。”这个驼背的身影嘴里一声咒骂,将那两人的尸体提在手中,然后消失在屋顶上。

  “撤退吧,任务已完成。”木城外的树林里一个杀手猎人情报员说,他目睹了屋顶上发生的一幕,心中有了几分惧意。

  “再观察观察吧!或许我们有杀掉风的机会也说不定。”另一个猎人情报员幽幽地说。

  “你疯了吗?没看到那两个红衣教会的人被杀了吗!?凭我们的实力顶多比那两人强一些。”

  “但直觉告诉我,我们今夜有杀掉他的机会,搭档这么多年了,你是最了解我的,就信我一次如何?”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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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域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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