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看向老头，脸上挂着好奇。白昭也不例外。
老头阴沉着脸，很久才说出一句：“我没发告诉你们那是什么，你们别长时间盯着看就行。”
陈皓问：“看了会咋样？”
老头阴沉地说：“会死。”
白昭补充道：“会被那东西迷了神志，掉进深渊。”
他只知道白影很危险，却不知那究竟是什么。这个秘密兴许只有几位高层才知道。
白昭的话，让苏芷不禁想起刚才晋王的举动。
几个人沉默地站在巨石背后。
过了很久，老头对苏芷说：“跟我们一道走吧。”
陈皓立刻否决：“我们不是一路人。”
老头苦笑道：“你觉得我会害苏枫的妹妹吗？这孩子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话至此，苏芷端详着老头的脸，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光。
“陈伯伯？！”她想起来了。这老头就是小时候常带她去公园玩的人，苏枫的同事之一，是个小有名气的物理学者。
只不过他现在实在太苍老，模样变化很大，她几乎都认不出了。
老头听见苏芷这么叫自己，眼中有些水光闪烁。他哽咽道：“阿芷……哎，都怪我，没能劝住你哥哥。”
“这怎么会是您的错呢。”苏芷挽住陈教授的胳膊，安慰道，“我们一起去找到他，劝他住手！”
不待陈皓说话，冒牌楚王抢先说道：“苏芷，你也别太信任这老头。他就是组织的人，在这边仅次于苏枫的二把手。”
苏芷看他一眼：“你不也加入了组织吗？”
他干笑几声，带着一种刻薄和讥讽，说道：
“能加入这种组织的会是好人吗？我只是劝你，别太轻信别人，尤其是在这种地方。”他生性是不相信任何人的。他当然也不希望在仅存的五人中，有人拉帮结派，导致他被孤立。
他希望所有人都互相猜忌，这样他才能如鱼得水，从中得利。
但苏芷没理会他。
他自讨没趣，靠在岩石上不再说话。
陈皓说：“你要我们怎么相信你？谁知道你抱着什么鬼主意。”
陈教授叹了口气，说道：“阿芷就是在我的计算下复活的。”
他没往下说。
陈皓和苏芷都沉默了。他们蓦地察觉出陈教授的可怕之处。那些为苏芷的复活而被扔进深渊的人，在陈教授的笔尖，就只是一串数字……
苏芷看着颤抖的陈教授，安慰道：“这不是您的错。”
陈教授摇摇头，说道：“本来我可以阻止这件事发生，但我放不下阿芷。这个责任我和苏枫共同承担……你们放心，这次我一定会阻止苏枫。”
他又动情地说：“秦王也是我从小看到大的。”
他的眼中充满懊悔。
“本来我该阻止李教授生下这个孩子……”
白昭的眸光黯淡下来，轻声道：“没有殿下，也就没有今天的我。”
陈皓最讨厌叛徒，他不屑地说：“那你为何背叛他？”
白昭紧捏着拳头，却不做任何辩解。
陈教授叹了口气，说道：“你们误会他了。他来找我，提出要加入组织，其实是想借组织之手，把秦王劝回来。”
白昭冷冷说道：“我要杀了苏枫。”
这句话是陈教授始料未及的。
“白昭，你……”
“你不能动我哥哥！”苏芷急道。
白昭冷笑道：“苏枫现在是殿下的敌人！殿下和苏枫之间，只能选择一个。”
“我选择殿下。”他咬牙切齿地问苏芷，“你选择谁？”
鹰目落在苏芷身上，分明是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苏芷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苏枫是她的哥哥，赫连明睿是她的丈夫。她爱他们，她哪个都不可能放弃！
但现在她不得不做出选择……
旁观者清，陈皓忍不住插话道：“他们怎么是敌人？他们明明是一丘之貉。”
白昭的目光与陈皓凑到一起。
两人的目光都很锋利。但陈皓的目光只是锋利，而白昭的目光能杀人。
就像两把刀。
陈皓的刀是威慑，而白昭的刀，是杀人的凶器。
陈皓不禁感到寒从心起。
白昭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就是敌人。”
气氛很紧张。苏芷轻咳一声，试图转移两人的火力，问道：“为何我哥要复活李皇后？”
陈皓也赶紧说：“对啊，为啥他要这么做？”
陈教授长叹一声，喃喃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众人沉默。
陈教授又说：“李教授毕竟是个美丽又聪慧的女子，喜欢她的人有许多。但像苏枫这样不要命的，唯独他一个。”
“其实我早知道他喜欢李教授。那天，我将李教授去世的消息告诉他，就感到他不对劲。”
陈教授继续说道：“本来他是被迫加入这个任务的，来这边的表现也是半推半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但自李教授死后，他就变了个人。”
“他很快从名不见经传的小吏，一路平步青云控制了南朝的大权。原本组织的一把手，突然暴毙。之后他就控制了一切。”
“现在想来，他是早有预谋。”陈教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可惜我后知后觉。等我察觉的时候，组织已经对付不了他了……”
白昭轻咳了一声。
陈教授没再说下去。不过，苏芷已经察觉出来，组织可能曾经很强大，现在却已经不行了。
白昭咬牙道：“组织对付不了他，但我可以杀了他。只要他死，殿下就不会再被他花言巧语所迷！”
陈教授温和而悲哀地看着苏芷，叹息道：“我希望他们俩都活。”
“一定可以的！”苏芷斩钉截铁地说。
但她心里却不那么乐观。
她非常清楚苏枫的为人，他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如果他爱上某个人，那必然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守护。
他定会不惜牺牲一切，去换取李皇后的复活。
也就是说，赫连明睿没有反悔的余地。
她或许能劝住赫连明睿，但苏枫，是劝不住的。
除非李皇后亲自劝他。
想到这里，苏芷脑海之中闪过一道光。她蓦地想起在重华宫里看见的那位宫女。
她有着和李皇后一模一样的容貌……
没等苏芷想出一二三四五，只听陈教授道：
“事不宜迟，我们先去隔壁的牢所，把祭品放走！这样苏枫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启动仪式！”
众人便跟随陈教授往另一侧的洞窟走去。
途中，每个人都忍不住向石碑的方向看去。
那道诡异的白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苏芷念起晋王，小心地凑近深渊边缘，往下看。
除了无所不在的黑暗，什么都没有。
她叫了几声“赫连永煦”，没有回答。
安息吧。她在心里说。
苏芷转身追上陈教授一行人。
深渊边缘，一处凹陷的洞穴里，赫连永煦坐在深处，望着洞口背对他站着的白影。
光线很暗，但赫连永煦发现自己能看清楚，好似人身在黑暗之中，黑暗反而变成了光明。
他叹气道：“你听见她叫我了吗？”
白影点点头。
赫连永煦有些怅然地说：“只有她在乎我的死活。”
白影笑了，声音沙哑而诡异。
白影说道：“她不过是顺便一问。你自作多情了。”
赫连永煦也笑了，是那种自嘲的笑。
他又看到了云太后的样子。在摇曳的宫灯之下，在少年的他的眼中，她是那么美丽而不可得。
他最喜欢得不到的事物。
他到现在也不明白，究竟是他的自负还是她的诱惑，让他走到这一步。
有时候他难过地想，为什么云太后不是苏芷，或为什么他不是赫连明睿？
为什么他拥有得到一切的能力，最后却全部都失去？
白影敏锐地嗅到他的无奈，问道：“你后悔了？”
“现在谈后悔已经晚了，不是吗？”赫连永煦望着那无边无垠的黑暗。他明朗如太阳，所以他从小就不怕黑。好像黑暗是光的一部分。
白影说：“我替你感到不值得。”
他说：“我的字典里没有后悔。我们继续。”
白影又发出沙哑的笑。或许在他看来，世间的人都是那么可笑。
二人爬出洞窟，翻上深渊的边缘。
赫连永煦望着深渊之中黑色的雾气，似乎在其中看见了她的身影。
一切都遥远得仿佛上个轮回。
苏芷等人跟随陈教授走过长长的甬道，走进另一处宽阔的洞窟。
洞窟修成监狱的模样，只不过每个牢笼都比监狱要大得多，大得能容纳几十上百人。
洞窟中弥漫着一股臭味。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再宽敞的地方都会发臭。
但这里偏偏没有人。
除了他们五个不速之客，没有任何别人。
其余四人并不怎么惊讶，因为他们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陈教授却很惊讶。他知道这里至少关押着七八百人。
他急急过去查看笼子，发现锁被人敲开了。
“有人来放走了祭品！”他大声说。
他的焦虑感染了其他人。苏芷不由皱起眉头，但很快她意识到这是好事。
放走的祭品，就是她和陈皓在上边遇见的爬行人吧？
她松了口气，说道：“祭品放走了，我哥就不能顺利地进行计划……”
说到一半，她发现其他几个人都放松了，唯独陈教授依然眉头紧锁。
陈皓也察觉到了陈教授的异样。他奇怪地问：“难道不是吗？”
陈教授却说：“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