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不可置信地望着男人。
“时间轴？”
“准确地说，石碑让你的时间倒流了。”
男人笑得愈发神秘，还带着一丝近乎骄傲的神色，仿佛石碑是他的杰作一般。他继续说道：
“你身体的所有部分，都回到了十七岁时的状态，包括你的大脑。所以你没有十七岁之后的记忆！”
苏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如果石碑有这个能力，那么苏枫要做的事情，莫非……
“他想让什么人变年轻不成？”
男人听到这个问题，嘴角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
他说：“你想得还太保守。”
苏芷愣了愣，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男人愉快地咯咯笑，说道：“石碑的功能可不是让人变年轻，而是让某个物体的时间轴回到过去。”
苏芷的眼睛越睁越大。
男人说道：“石碑能让人从二十四岁回到十七岁，是不是也能让人从坟墓里回到生前？”
“你是说，苏枫要复活某个人？”
男人点头，掏出一把指甲锉，慢悠悠锉起了指甲，说道：“你总算有点聪明了。”
苏芷迫不及待问：“他要复活谁？”
“一个我们那边的人。”男人神秘地笑了笑，“身份是个秘密。”
“你能告诉我吗？”
“不能。”
苏芷按住好奇心，没有追问。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给她说这些，只是为了看她吃惊的模样，聊做消遣。真正关键的问题，他绝不会告诉她。
她旁敲侧击道：“这就是你们来这里的任务？”
“没错。”
苏芷转了转眼珠，说道：“但我不信。”
男人停住指甲锉，颇有些不愉快地问：“你为什么不信？”
“你的话里有个巨大的矛盾。”
“矛盾？”
“对。”苏芷眨了眨眼睛，“既然要复活的人是我们那边的人，而且刚才你说过，我们那边也有石碑。”
男人了然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问，为何我们不在那边进行试验，非要跑到这个时空？”
苏芷点头。
男人咯咯笑起来：“没想到你十七岁的时候就会套话了。你想先激将我，然后我就会把真相告诉你，对不对？你觉得我会上当吗？”
苏芷脸有些黑。
她确实是这么想的。既然男人想看她惊讶的神色取乐，若她表现出不相信的态度，男人肯定不会愉快。
人在被质疑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为自己所说的话辩护。
但男人显然没有上当。
苏芷一脸无所谓道：“你爱说不说。”
男人却说：“不巧，不用你拐弯抹角套话，我也会告诉你。”
苏芷立刻睁大眼睛。
男人站起身，凑近笼子，小声说道：“其实，如果不到这个时空，我们也能进行试验。但有个巨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能量。”
“能量？”
“学过物理吧？”男人的声音更小，更诡异，“做任何事情都需要能量。汽车需要汽油，灯泡需要电，人需要食物。”
苏芷一头雾水望着男人。
男人咯咯笑起来：“石碑也要能量。而这种能量，我们那边没法使用。一旦使用，必然造成动荡。”
男人的笑声阴冷刺耳，如同铁器在冰面上刮擦。苏芷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她小声问：“什么能量？”
男人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他说：
“人。”
苏芷呆住了。
男人又补充道：“人的生命。”
苏芷一个踉跄坐到地上。
男人满意地看着她，神色很激动，问道：“你知道让你回到十七岁，献祭了多少人吗？”
苏芷已经说不出话来，只能摇头。
男人掰着指头数了数，皱眉道：“看来有四位数了。”
四位数，那就是几千人。
苏芷强行笑了笑，说道：“你在编故事骗我吧？”
男人说：“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苏芷冷笑道：“你想看我惊慌失措的样子。”
男人摇头道：“你惊慌失措地样子确实很有意思，但我没必要骗你。事实就是能让你惊慌失措。”
苏芷的冷笑凝固在脸上。
得知有数千人为自己而死，任何人都难以接受这种事实。
她也难以接受。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她算什么呢？
刽子手吗？
她沉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
“那这些人现在怎么样了？”
“成了死人。”
“石碑杀了他们？”
“石碑间接杀了他们。”男人微笑，“直接杀死他们的，是你亲爱的哥哥，苏枫。”
苏芷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就是这样的人。”
“你们为什么要他去做这件事？！”
“他自己选择的。谁也没逼他。”男人眼中放出阴森的光，表情却很无辜，“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妹妹死去，于是选择这么做了。你应该感谢他，而不是指责他。”
苏芷愣住了。
男人的话很有道理。但她无法立刻接受这个事实。她抱头坐在角落中，像个被抽空了生命的空壳。
任何人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着数千条人命，都不会好受。
男人咯咯笑了一阵，命令陈皓去弄了点吃的。
陈皓端来一碟花生，一盘牛肉，一壶小酒。
男人独自享用了一阵，问苏芷：“你吃吗？”
苏芷把头埋在膝盖之间，并不回答。
男人遗憾地说：“你今天没吃饭吧？要是饿死了，苏枫又得弄死几千人，将你复活回来。”
苏芷这才抬起头。
男人把吃剩的牛肉盘子递进笼子里。
牛肉很香，苏芷却食之无味。
她说：“我要喝酒。”
男人把酒递给她。
苏芷喝了几口，嗓子里很辣。她长长叹了口气道：
“你说得对。我不该再纠结这件事情。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后悔也没用。”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哥现在是打算执行任务，复活那边的某个神秘人物吗？”
男人说：“不是。他已经背叛了组织。”
苏芷惊诧地看着他。
男人又咯咯笑道：“其实我也和他一起背叛了。”
苏芷问：“你们到底打算做什么？”
男人死灰一般的眼睛里突然放出光亮。他激动地说：“复活另一个人。”
说罢，他如同嗅见血腥味的吸血蝙蝠一般，在黑暗的石室里来回走动。
过了好一阵，他才安静下来，坐在桌边喘气。
这期间，苏芷一直在猜测，他们要复活的人是谁。但她毫无头绪。
唯一的线索，是赫连明睿。
赫连明睿为什么要参加这件事情？
她忍不住问道：“秦王也是和你们一伙的吗？”
男人吃了几颗花生，又喝了几杯茶，终于恢复平静。他径直答道：“他是个祭品。”
苏芷几乎从地上跳起来。
“祭品？”
难道还有不可取代的祭品吗？
不能将他换成别人吗？
她没来得及问，男人看穿了她的心思般，慢悠悠答道：“石碑是很贪婪的。将你的时间轴拨回去几年，要几千条人命。将一个死去十多年的人复活，你猜要多少？”
苏芷摇头。
“几万？几十万？”
男人笑得刺耳：“不够，将这天下所有人送进去都不够！”
他灰色的眼珠转了转，说道：“但有个办法，只需要百分之一的祭品。”
苏芷的心揪了起来。
“赫连明睿？”
“对。”男人又兴奋地站起来，“最好的祭品，是实验对象的血亲。”
话说到这里，苏芷明白了。
她沉声问：“苏枫和你要复活的人，是李皇后吧？”
听到这三个字，男人阴森诡秘的神色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怅然的兴奋。
苏芷叹了口气：“为什么？”
“不为什么。”男人说，“每个人都有些放不下的东西。”
他突然站起身，像孩子般跳了一阵，咯咯笑道：“我想要她的配药秘方！有了那个秘方，我就能解开困扰我十多年的疑惑！”
苏芷安静地看着他。
现在她无比冷静。
男人又蹦跶了一阵。即将得到答案的狂喜，让他浑身都兴奋起来，某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涌上头脑。
他掏出一包药粉，突然洒向苏芷。
苏芷来不及躲避，只感觉四肢沉重，好像不再属于她自己。
又过了片刻，她的四肢全不能动弹了。
男人打开牢笼，走到她面前。
苏芷恐慌地望着他。她想问他对自己下了什么药，却发现连舌头都动不了。
男人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笑道：“这是静女香，你不能动，但脑子是清醒的。你也知道，和一个昏过去的女人办事，没有任何乐趣。”
苏芷又尝试了几下，依然不能动。她绝望了。她想闭起眼睛，但眼皮也无法合上。
男人脱完自己的衣服，又开始脱苏芷的衣服。他的笑声更加阴森。
他把苏芷的脑袋往下掰，让她的眼睛正对着她自己的小腹。
他用一种老师的语调说道：“你认真看看这件事是怎么做的。有不明白的地方，我给你细细讲解。”
苏芷真想把这人撕成碎片。
但她连眨眼睛都做不到。
她只能绝望地祈祷这件事赶紧过去。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大叫一声，白眼一翻，往侧边倒下了。
他的嘴里流出鲜血，就好像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