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康太妃的声音好似一记惊雷一般劈在清漪头上,清漪听罢只觉着浑身都瘫软了一般。
她这才开始察觉到,原来这件事情到底有多么严重。
“怎么?皇后?你到底准备不准备将那日的实情给说出来?”
清漪心中仍旧是存有希望,面上却是有些挂不住,只是对着祺康太妃缓缓笑道:“皇祖母,您多虑了,臣妾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便是陛下,也是规规矩矩的,不都是一心处置政事么?”
“规规矩矩处置政事?”祺康太妃冷笑着:“老婆子我年纪大了,所以即便是这宫里有什么大事,老婆子也不大愿意管,只是老婆子虽不管事,你们却也不能当老婆子死了才是。现在宫内宫外议论纷纷,都说是皇帝带着一女子去宫外过夜,更有人说那女子身形削瘦,还自称年纪近三十,瞧着却是像二十几岁的人。更者,虽说是太皇太后落葬,可也终究是要咱们都守着的,这般传出去,对咱们皇室名声也实在是不好啊!”
祺康太妃本就是昭惠太皇太后的母家侄女,虽是祺康太妃不大常出来走动,然而骨肉血亲是谁人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而这次出游,单单是扣上一个“不敬昭惠太皇太后”的罪名,便足够清漪遭受许多难受了。
“说的可是呢!”一边的平贵人洛氏刚刚解了禁足,本来她是躲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句话也不敢说的,现下见到了祺康太妃心中却是有了底气了起来:“太妃娘娘说的可是呢!您轻易不管后宫中事,若是管了,那自然是极其重要的事情。”
“平贵人,太妃娘娘在这里,岂有你说话的份?”嬿嬿急欲维护清漪,便是忍不住出言呵斥着平贵人。
而宫中众人素来知道嬿嬿的脾气,平贵人倒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倒也一时间没了什么话可说。
只是祺康太妃却是不甚在意,只是缓缓道:“既然知道哀家在此,只怕映妃你也别说话了,哀家不是在问皇后么?”
这就是祺康太妃的厉害之处了,她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些嫔妃自然是一个也没有见过的,如今却是直接能够认出名分人物来,可见太妃的本事。
不管后宫中事,并不是不在意后宫中事,反倒是眼中能够收纳一切,才会有这样的底气。
“二月十三那日,到底是谁与皇帝出宫去微服玩乐了?”祺康太妃目光越发寒冷,只是冷冷地看着清漪。
清漪被太妃的气势给堵的缓缓低下了头,心中却是紧张不已许久不敢说话。
“皇祖母,这……臣妾怎么知道呢?况且,陛下哪里会出宫呢?”
“不会出宫?”祺康太妃冷冷哼着:“是吗?哀家可是听说二月十三那日皇帝是确确实实出宫了,且那女子,定然是宫中之人。”
“皇后还不知道么?那哀家替皇后查一查到底是谁可好啊?”
“什么?”清漪心中紧张不已,更是连着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了。
“只是若是这人被哀家揪出来了,可就不是小事了,皇后,你可要想清楚。”
根本没有等到清漪回答,祺康太妃便对着身边的贴身老老杨氏吩咐道:“去乾元宫把皇帝叫来罢。这宫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可的皇帝在身边才好呢!”
等到李淳来此,面对此种情况亦是惊慌失措。
“皇祖母,这都是闲话罢了,您从哪里听来的这些?可耽误您清养了。”李淳面对着对自己父亲有养育之恩的皇祖母,自然也都是大气都不敢出那种,只是含着笑搀扶着祺康太妃。
祺康太妃见到李淳亦是同样的严肃,只是好歹稍微缓和了些,她只是牵着李淳的手道:“皇帝,不是哀家没事找事,实在是这事情如今传遍了,如今朝中那些大夫家也都知道了。怕过几日连民间都知道了,那你这个皇帝的名声。”祺康太妃含着冰冷的目光看着清漪,若有所指的说了一句:“还有皇后的名声。”
“让皇祖母操心,都是臣妾的过失。”清漪听罢,便是慌忙跪倒向太妃认罪。
“动不动就跪。”祺康太妃只是轻轻瞄了一眼清漪:“又不是什么大事。”
哪里不是什么大事,那分明是天大的事情。
祺康太妃终究是历经疾朝的老人,在这宫中只是资历仅仅次于昭惠太皇太后,如今这形势也不过是短短几句话便将形势给挑明,从时间地点再到人物传言都给说了出来,便是李淳想要分辨不承认,也是不行了。
“那么皇帝,你倒是想想,到底要不要说出事情才是啊!”祺康太妃几下里便将话给切到了重点上,“你可想清楚了,这事这人若是让哀家查出来,哀家可就不会是像现在这般心平气和了。”
“这……皇祖母,这哪里是什么大事?”李淳只想将这件事情给搪塞过去,只是再不祺康太妃面前难免会失去了气势:“臣看,都是谣传罢了。”
“谣传?”祺康太妃面色惊奇无比:“这算是什么谣传?堂堂一国君王与皇后夜不还宫偷偷出去玩乐享受,弃皇家脸面与朝政不顾,这哪里是一国帝后的作为?”
“皇祖母。”李淳当即跪下,神色更是紧张无比:“皇祖母,臣只是……”
李淳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得有涟水的声音:“启禀太妃娘娘,陛下都是为了放松心情。自从昭惠太后娘娘崩逝后,陛下便日夜伤心忧思,便是连着皇后娘娘都劝说不好。所以……”涟水颇为凄惶地看着一边的李淳与清漪:“所以陛下这才出宫去散心的。”
“是吗?”祺康太妃冷冷地看着涟水,一副不屑的样子:“你可别骗哀家。”
“奴婢怎敢欺骗太妃娘娘?”
“那这么说来,那日与皇帝一起泛舟的女子,是皇后不假了?”
“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是皇后娘娘?”涟水急忙否认。
“那到底是谁?”
涟水心中一横,便是硬着头皮回答道:“是……是……是奴婢。”
众人听闻,皆是都为之大惊,俱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情。
“这……”祺康太妃更是暴怒:“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这岂是你能够随意说的?”
“奴婢若是扯谎,便教奴婢不得好死。”涟水跪在地上,目光却是坚定无比。
“啪”地一声,只见是秋娘照着涟水面上便是一个巴掌:“亏皇后娘娘如此待你,你竟存心勾引陛下?竟做出这等狐媚之事?”
而李淳亦是大惊,看了一会涟水,又看了一会清漪,也是不知所措。
“这……”李淳几乎是惊呼出声来。
清漪亦是大惊,更是觉着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沾染了毒液一般不能控制。
那一瞬间,只是脑子一空,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祺康太妃先是一愣,旋即便是自顾站起:“好了,既然都知道是谁了。那这件事情便也算完了。”说罢,太妃便是转头看着清漪:“皇后,既然是你的侍女,侍奉过陛下便理应给她一个名分,还有安排宫室。哀家看,便册封为才人。剩下的,皇后,你自己看着办吧。”说罢,祺康太妃便缓缓站起,扶着杨老老的手面色从容地走了开来。
李淳看着殿中一片惨状,只是觉着脑子里好似有一窝蜂子在乱叫,正准备出言教那些嫔妃都散了去的时候,却听得清漪一句:“秋娘,你待会子亲自去选几个宫女侍奉涟水……不,方才人,再将依兰苑收拾出来给方才人居住。往后,大家便是姐妹了。”
涟水听罢这话,便又是“噗通”一声跪下,含着泪对清漪道:“奴婢是皇后娘娘的奴婢,至死都不敢忘的。奴婢愿意永远侍奉皇后娘娘,一辈子都当奴婢。”
“好了。”清漪于心底里强硬挤出来了笑意:“你既然侍奉了陛下,便不能不给你个名分了。从今往后,咱们便是姐妹了。”
说罢,清漪便看着殿中众位嫔妃,眼中含着笑意:“咱们姐妹是有福气的,又多了一位妹妹作伴。”
等到殿中的嫔妃都散去后,李淳本来想着上前去与清漪解释一番,清漪却也只是随手一挥,便自顾去了内殿。
便是李淳直呼名字也是无用。
涟水见此,只是直挺挺地跪在殿中,也不说话,也不去被赐的宫室里,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清漪所在的方向。
心情糟糕至极,却是说不出哪里糟糕。
秋娘不知所措,更是反应不过来:“娘娘……”
“涟水,是为了我才这般出面的。”清漪不是不懂,正是因为太懂所以心下里才觉着悲伤不已。
“她是为了我的名声,普通嫔妃若是与皇帝出行是皇帝陛下宠爱。可若是皇后与皇帝出去微服玩耍,便是那个皇后不配做一个皇后。”
有眼泪从眼角滑落,更是无比的伤心伤神,清漪甚至觉着眼前一切都是黑暗的颜色,前方看不到一点希望与光亮。
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散心,竟是想不到会有这般的后续的一连串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