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李卿若睁圆了眼，看着慕容飞雪久久无言，好一会儿才动了动唇：“但父亲说了，她与金家少东家正一块儿做生意，让我不要再去招惹，飞雪，我想你也不要这么讨厌她，对你不好。”
到现在，李卿若还能记得她父亲说话时浓浓忌惮又羡慕的表情，金家之名，李卿若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过问家中生意，却也是听说过的，尤其是金家少东家的怪与敛财能力是出了名的。
“可是卿若你能甘心吗，让这样心机重的女人靠近侯爷，你也知道侯爷其实是个有能力有抱负的人，他或许被姓姜的表象迷惑，又觉身边无知己，你岂不是白白错过？。”
低声胡乱编着瞎话，慕容飞雪脸上表情藏得很好，只不过她却在心底微嘲，秦子钦模样的确生得极好，见到面时，她也会忍不住霞飞双颊不敢直视，但冷静下来，她便觉得像这种破落户，空有一副好皮囊也不配她谋算。
铁了心要让李卿若嫁给秦子钦，是因为慕容飞雪想要少一个跟她争年轻公子哥儿的对手。
“……那，我该怎么做？”又一次问出这几个字，李卿若感到有些怪异，但却莫名的克制不住，想要听听慕容飞雪的想法。
“经商重诚信，独身重声誉，她两样全占，如果我们让她露出本来面目，诚信、声誉尽失，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让她灰溜溜离开！”慕容飞雪嘴角微勾。
…
…
姜怀玉走在闹市间，还不知道自己遭人惦记已久，而对方一次比一次还要讨厌她的原因，只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
“到时候咱们的月饼多弄几个口味，其实咸口的也能做，就是怕他们吃不惯。”带着送饭给齐珏的小草一起在街上走着。
如果说姜怀玉先前一直想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求大富大贵，那么现在她想要在大云国留下一点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归根结底，还是一些针对她的鬼蜮伎俩太多，姜怀玉觉得好笑之余，又心生警惕。
只有千日做贼，但没有千日防贼，姜怀玉隐约能感觉到有人在针对自己，是谁，她说不准，毕竟谁都有讨厌自己的可能，谁都有理由，姜怀玉懒得猜忌个不停。
或许是这些藏在暗处的魑魅魍魉反而激发起她的斗志，姜怀玉准备搬一套生意经到大云国来。
“卖糕点的铺子可多啦，夫人咱们真要跟他们争吗？”小草满脸疑惑。
“当然，你要知道，如果我还是这么老实巴交地在家中享受生活，不与人争，最后还是要被人欺负。”姜怀玉扬起嘴角道。
小草面上浮起诧色：“但我觉得夫人您这么厉害，怎么还会被人欺负。”
这句话并非是阿谀奉承，小草打心眼里觉得姜怀玉是她见过最厉害的人，做生意仿佛信手拈来一般，所以当姜怀玉居安思危时，小草第一反应则有些懵。
“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做的月饼好吃又特别，而且很多个口味也只在中秋月圆夜前卖，每年如此，小草你若遇见这样的月饼，会不会为在中秋月圆夜那晚吃到这种月饼而高兴？”
对待小草，姜怀玉总是很有耐心，或许是因为心疼这个家境惨却不怨天尤人的小姑娘，她轻声而咬字清晰地问道。
“如果是这样，我一定会觉着开心。”小草若有所思道。
“是了，又或者是我卖些别的东西也好，若有满五十文便少十五文的互动，满一两还能抽奖，最值钱的或许是一架班门做的马车，或许是某处的宅院。”姜怀玉将自己所记得的一些构思说出来。
小草顿时像是第一次认识姜怀玉一般，睁大双眼：“夫人，若是如此咱们岂不是亏得很吗？”
“到时候再说吧。”姜怀玉笑着摸摸她的头。
现在的杂货店还不足以支撑这样的活动，姜怀玉叹口气，正要随便买些小玩意儿回去逗孩子玩时，忽然身前一道阴影挡住。
姜怀玉抬眼一看，自己说着话竟然差点撞上别人，最重要的是，这人竟然又是贺从钧。
虽然有先前的恩情在，姜怀玉这下也很难克制住表情了，她无奈道：“贺公子，真是太巧了，又碰见你，还差一点再撞你一回。”
“不巧，我是来问你一件事的。”贺从钧摇摇头，双眼锐利，静静地看着她。
“问事？”
本来就不想跟他再有牵扯，这下倒好，对方看模样怕是来者不善，姜怀玉抿抿嘴只好点头。
这一次见面的地点，选在了姜怀玉家中。
天色已晚，姜怀玉还要赶着回去哄糖包吃饭，这家伙一天必须要看着她吃饭一回才满意，不然就变成泪包，眼里含着泪也不喊不闹，但就是不肯吃饭。
“贺公子，有什么事请问吧。”
贺从钧坐得很直，挺拔身姿拥有一种铁血气质，尽管穿着寻常衣服，却让人觉得他身披盔甲。
想到这，姜怀玉不再继续揣测下去，静静看着对方。
贺从钧沉默了片刻，然后沉声问道：“你跟金崇一起做了个生意？”
几个人共同做生意的事情，其实并不是没有，只不过像这种一人出钱出力，另一人仅出配方，还有拿利润分成的情况不多。
“对，怎么？”姜怀玉不奇怪对方怎么知道，如今，弄清楚对方问这话的意思更重要。
“他并未将售卖重心放在大云国境，而是选择往四方蛮夷运送售卖，你可知这件事。”贺从钧目光微沉。
“贺公子……是以什么身份问我。”
他知道这些事，姜怀玉也不觉惊奇，但对方此时此刻找上她问这些的缘由，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理说金崇敢这么做，应该是打点好上下了。
“身份并不重要，姜姑娘难道不怕他这是在资敌么？”
尽管大云国曾经万国来朝，但如今所处境况只是一块群狼环伺的肥肉，贺从钧过去日夜防御着蛮夷入侵，虽然表面上一派和气，但私底下蛮夷可没少派人骚扰劫掠。
贺从钧向来不太看得起商人，他觉得这些人就是有利可图的小人，边关城池荒凉，就是因为无利可图，除了一些铤而走险的商人外，竟是一年半载都未必能见到一支商队。
“调味料都是我所学所做，除了做菜用得上以外，我真不知道还能怎么资敌。”姜怀玉摇摇头：“无论贺公子是什么身份，我都要说一声你这是大惊小怪了。”
贺从钧面露讶色：“何解？”
看他跟大爷似得等解释，姜怀玉觉得自己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无奈只好解释道：“倘若有人运些粗盐去蛮夷那儿卖，你可会觉得他们资敌？”细盐由官吏把控，所以姜怀玉没拿这个举例。
“调味料就只是很简单的调味料，但就像是你尝过甜的桂花糕，自然不会吃不放糖的桂花糕一样，为什么要先将这生意做到蛮夷那儿去，是因为我们想要胡商自己求着将香料送上门来。”
其实这门生意，还真是只能跟金崇这样的人做，姜怀玉不得不承认这一条，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金崇的确有钱，在这随时可能撕破脸的时候，让胡商承担原料压力，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贺从钧看着侃侃而谈的她，眼眸就像是化不开的浓墨，他这一刻才笃定姜怀玉不是在演戏，如此，更是让他好奇姜怀玉在逃婚之后发生了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只可惜，如今朝堂局势错综复杂，否则将她再娶回府中，或许能给自己更多惊喜。
贺从钧敛去眼中复杂神色，点头道：“既然如此，是我冒昧了。”
竟然还知道自己冒昧！
姜怀玉不至于生气，就是忍不住地腹诽，她回过神来还无语怎么对方问她就答，老实得跟监牢里受审的犯人一样。
“但我以为你还是要注意，金崇这人不简单，并不是看上去那么病弱。”想了想，贺从钧还是提了一句醒。
在荒凉的边关，有胆量又有本事跑到那儿去经商的商队，唯有金家，而且还是少东家亲自点人选定货物的商队，还真的全须全尾从蛮夷王城出来，带着金银和各色皮毛。
这样的人，贺从钧虽然觉得姜怀玉今时不同往日，但也不觉得她能斗得过金崇。
贺从钧却忽然不想提醒太多，甚至打算袖手旁观，因为他想要看看姜怀玉能走到哪一步，正如他自己也陷在泥潭沼泽之中一样，一日夫妻，谁能走完自己想走的路。
看了一眼不时有婴孩奶气十足的叫一声的闺房，贺从钧站起身来，平静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
“慢走……”
很想说一句不送，但姜怀玉还是得老老实实把人送到门外。
回来时，她瞧见一脸呆滞地站在回廊的徐婆子，姜怀玉疑惑道：“徐婆婆怎么了？站在这干嘛呀？”
“夫、夫人！”
徐婆子这才回神，心里一个激灵，整个人都不知是该先走还是先说话，看着姜怀玉不像是遮遮掩掩又或是很在意的模样，她忍不住试探着问道：“您……认识那位？”
“额，你是说刚刚离开的人是吧？”姜怀玉还以为是发生什么事，她微微笑道：“放心，只是救过我一回的恩人吧，连好友都谈不上。”
姜怀玉还以为徐婆子当她找了个对象。
往庭院里走着，姜怀玉就听见徐婆子激动压低的声音：“可这位是三皇子啊！”
脚下差点打滑，姜怀玉好险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稳住踉跄身形，她忽然想到一个事情，这人姓贺，而大云国当今圣上，也是姓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