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人相处本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更何况九公主他们的身份,注定了姜怀玉要保持一个绝对不能跨越的度,对待贺瑾瑜,她也回以真心,但面对长公主和福王等人,姜怀玉始终小心对待。
有时候哪怕说出些可能会得罪的话,也好过被打上某位皇子、公主的人这类标签。
姜怀玉想安然度日,其中种种,皆需小心翼翼。
“对了,咱们府里也该招些小厮吧,守门也好,干些粗活,免得总是要让你们跑腿。”姜怀玉望着马车窗外缓缓向后退的景色,说道。
小草想了想,便问她:“还是去先前夫人您常去的牙行招吗?”
“去金家牙行吧,金家行商倒是很有信誉,牙行里的人都是身世清白,查清楚验明白的。”姜怀玉笑道:“咱们可不能引狼入室。”
“是。”
回了家第二天,小草就去将这事办妥,要了几个半大的小子,拿着他们的活契将他们领到外院安顿下来。
姜怀玉这间宅院是二进二出,内院是主屋、左右厢房和平常摆桌美味享用或是赏景歇息的庭院,外院本来就是用作仆人休息的地方,厨房也在这儿,大门绕过影壁墙从回廊走进内院,往右便直接绕到外院。
四个男孩不过十四五岁,家里供不起他们读书,便想着来城里讨份活计帮补家里。
“记住了,陈二你跟王大轮着守门,若有客来,问清楚是谁再去内院找我或是珠珠,切记莫要他们擅闯惊扰到夫人。”
两个皮肤微黑的少年点点头,也不敢看她。
小草板着脸继续分配道:“赵三跟徐四你俩一个负责外院清扫,另一个便干些杂活,例如劈柴打水,知道吗?”
另外两个少年也跟着点头。
他们都是小草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的,人未必有多机灵,但一定忠厚老实,更何况他们家里底细全都在金家牙行里留着底,小草只需要在内院里多留个心眼,也就没什么了。
“另外,你们四人要干的活,每七日一换,陈二、王大七日后去洒扫、做杂活,赵三同徐四便换去守门。”
四个少年连连应是。
小草吩咐完,便让几个少年自行做各自的事情去,他们散开,小草往内院走去,瞧见姜怀玉正笑吟吟看着糖包在庭院里走路绕圈。
“夫人,这是新来几个杂役的活契,您收好。”小草轻轻走到姜怀玉身旁,将一叠活契拿出来。
姜怀玉看了她一眼,视线又挪回糖包那儿,轻笑道:“你收着吧。”
连接内外院的拱门,现如今多加了两道门扇,就算大门拦不住人,再想进来内院也会被门扇所拦。
林管事敲响大门,瞧见开门的果不其然是个眼生的少年时,她不苟言笑地道:“我乃冠军侯府管事,劳烦替我通报一声。”
寻常人家的门房,又怎么配侯府管事如此客气对待,林管事的态度,是做给姜怀玉看的,同样也表达了冠军侯对她的态度。
陈二哪见过这般气势的人物,愣了愣神,竟是不说话点着头往内院拱门处跑,留下王大略有些紧张地看着林管事和她身后面无表情着一身黑红劲装的女子。
“草儿姑娘?珠珠姑娘?”陈二小声喊道,伸出手轻轻敲下门。
姜怀玉耳尖听到,忍不住笑了,她也想过招些门房杂役有必要吗,现在看来的确很有必要,终于不再是客人进来得比她知道的还快。
小草自然也耳尖地听到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在小草看来如今夫人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自立门户,经商也小有成就,该有的一些东西自然缺不得。
她快步走到拱门处,将门拉开,对上陈二紧张的脸,小草顿了顿,问道:“何事?”
“有位林管事自称是冠军侯府里来的,小的想问问夫人要见她吗?”
“你且候着,我去问问夫人。”小草说罢,将门往前轻推半掩,转过身回来告诉姜怀玉是谁来了,随后便问她要不要见一面。
姜怀玉奇怪地道:“他怎么自己不来,算了,快去请林管事进来吧。”
小草应了声是,再推开门扇时,领着陈二一块走到大门处,见到林管事,她面上扬起一抹笑道:“林管事快请进,我家夫人已在厅内。”
主屋里,珠珠送来一壶茶,备好水果糕点。
林管事只觉得这次来,俨然跟上一次有天差地别的差距,比起以往有些毛躁的招待,今日开始有些模样了。
“侯爷听闻夫人您招了些杂役,说即使您已自立门户,但独身一人带着孩子,需要有个身手好的跟着保护您,这位是侯府里的门客,身手极好,虽无师承却有一身本领。”
姜怀玉看向进门后不作言语静静坐下的人,干净利落束起的黑发,有些粗糙的小麦色肌肤,穿着一袭修身劲装,瞧起来倒真像是个潇洒恣意行走江湖的女侠。
“这……不必了吧?”姜怀玉有些迟疑地道。
林管事心想果然如此,没想到侯爷竟然猜中姜怀玉的心思,她想着便笑了笑道:“李姑娘武艺高强,又能辨识多种毒药,夫人您也清楚有些人心思不纯,手段便多得难以提防,身边多位能人也是好的。”
“倒也在理,那么日后便有劳李姑娘了。”姜怀玉看向她,笑吟吟道。
李沧夏不常开口说话,语气有些生硬地道:“嗯。”
“对了,劳烦林管事回去替我跟你们家侯爷说一声,那大船我元宵之后便要,看看能否来得及安排好,若是不行也无妨。”姜怀玉嘴角噙着淡淡笑意,“麻烦林管事了。”
林管事眉头一跳,她知道秦府的那艘大船,平日里最受秦子钦重视,他自己都甚少用过,大多时候都让人仔细照看好。
只因为那艘大船,乃是当年秦老将军所造,原打算解甲归田,携一家老小游山玩水,却没想到就此阴阳相隔。
林管事看着姜怀玉毫无所觉的面庞,她心一惊,自家侯爷似乎从未对哪个女子纵容到这般地步吧?
初次合作买卖时,毫不介意那对权贵而言毫不公平的分润,在她面前展露不同一面,姜怀玉每次遭遇什么事,他总是口是心非跑去关心的模样。
林管事思绪纷飞,连忙压下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道:“定会记着此事。”
“那就好。”姜怀玉放心了。
“倘若夫人没别的事要吩咐,那我就先行告退了。”林管事接着开口。
姜怀玉道:“林管事有事尽管去忙。”
等她离开。
姜怀玉又看向李沧夏,想了想道:“东厢房已有婆子、小草和珠珠住着,再住进去一位恐怕多有不便,这样吧,西厢房收拾下,你且住着,我再替你慢慢添置些东西。”
李沧夏学的是武学内功,每日只是打坐运气,对于住什么样的地方从不在意,点了点头同意姜怀玉的分配。
小草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家里新来的人,听姜怀玉这么说,笑道:“西厢房现成的拔步床跟柜子、桌椅齐全呢,待会儿我和珠珠去擦洗干净,李姑娘再过来瞧瞧吧。”
“我也帮忙收拾。”李沧夏语气生硬,表情依旧没有变化。
但姜怀玉和小草都不在意,从她的表现看来,像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呢。
“那就让珠珠带着你熟悉内院同外院吧,我去帮陈婆子做午膳。”小草也不矫情。
姜怀玉低头看了眼扶着她腿的糖包,笑意浮现,将他抱起来,问道:“怎么了儿子?”
“娘~玩儿~”
糖包听到大船,他其实也只记得姜怀玉提过几次乘船南下半游玩半看茶叶买卖的事,到后来,小家伙就直接将大船跟玩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