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清远怎么回话已经想好了,但语气还是要斟酌一下,“我不在京中多年,上次回来也只不过是待了一月多,与他们接触并不多,所以让微臣做出判断未免太过草率。”
“朕想听你的想法,不管草率与否,你回答就是。”皇帝不悦,有些火气。
田清远以退为进,“不知皇上心中是否已经有了人选,那臣就说说自己的私心,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说便是!不生气。”皇帝本就坐着撑着身子,现在是有些支撑不住,深呼吸一口气,静待他接下来的话。
“首先便是除了大皇子和三皇子。”田清远解释道,“大皇子对我家妻子不轨,我断然不会选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那三皇子?”皇帝问。
“三皇子生性太过唯诺,恐难担此重任。”田清远语气如平常一般,随后又接着道,“四皇子更是不可能,他是妍贵妃的骨肉,而丞相对白家江山野心勃勃,定是不能如他们所愿。”
“那你倒是说说,朕的江山,真的后继无人了?”皇帝的话带着恼怒,心里却是舒服了些。
“微臣不知。”田清远像是告罪。
“好一个微臣不知!”皇帝冷笑一声,也没再说话。
田清远也静默下来,这时候什么都不说是最不错的。
“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皇帝差点被气笑。
“皇上龙体欠安,微臣怕是有人暗中动手脚,但是是谁,需要调查么?”
“是谁你我都心知肚明,但你有本事能把人动了?”皇帝的语气压低了些,“现在丞相一家独大,也是朕万万没想到的,你不在的就这么些时候,人已经爬上了朕的头顶,怕是没几年活头。”
“皇上万福金安,万岁千秋,怎可说这些话。”田清远状似不悦的驳他,他知道皇帝就爱听这样的话。
现在皇帝还不能死,先不说三皇子能否登基,就是这人的命,他也得为三皇子留着。
田清远接着道,“皇上大可不必忧心,这顾神医且也一起回来了,到时可唤他进宫。”
“可他是顾太师的儿子。”皇帝说道。
“但顾明翊心不坏。”
“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皇帝彻底否了他的话。
田清远沉声,像是担心,“那微臣便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不是有一师父么?”皇帝的目的在这里,信不过顾明翊,他可以找个医术更为高明的人。
“那皇上又怎知他师父不与顾太师交好,如若不与顾太师交好,那他儿子,又怎能跟了他学医?且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微臣也是无能为力。”
话语似乎是陷入了死路,皇帝咬着牙,也说不出驳他的话来。
“还不如微臣让顾明翊试试,他已经和法兰的大将军定了亲,而大将军又是微臣娘子的好友,到时候她吹吹枕边风,不是挺好?”田清远语气不变,一付真心向皇帝。
“好,那便听你的,且再说,定是要阻止那丞相女儿的抛绣球招亲。”皇帝说着忽然起了心思,“朕命你,必须抢到那个绣球!把丞相女儿娶回来”
田清远心里刚松口气是找到了个借口去拜访顾太师好见到自己和如意的家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皇帝的命令直接把他定在原地。
“怎的?可是不愿?”听帐外久久没有声音,皇帝冷笑一声。
为了自己的信任不能在皇帝的心里出现裂痕,田清远咬了下后槽牙,应了下来,“臣遵旨。”
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通报,是福公公的声音。
江如意跟着进来,脸上被熏出的红晕还没有散开,连带着汗看起来让人无奈。
“怎么都不擦下汗?”田清远自然而然的抬手捏袖给她轻擦干净。
江如意轻吐了下舌头,“没有啦,在厨房那里擦过了,谁知道到了这里像是没擦一样。”
“小心些。”田清远没说太多,但江如意知道他的言外之意。
“你们要腻歪便回去再说吧,别再烦朕了。”可能是闻到粥香,也可能是对两人说的话无感,皇帝出声赶人。
两人告退,江如意走到门口的时候回了下头,就看着福公公正搬着小桌子进了黄帐内,又捡起了落下的玉枕。
“你说皇帝他整天在床上,没病都得闷出病来。”江如意刻意压低了声音,跟田清远吐槽。
田清远道,“你要想下他的床有多大,就不会这样说了,而且也只是为了应见我们才把那帘子挂下的。”
江如意停下脚步看他,田清远笑笑,“不然谁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且他还是九五之尊?”
“也是。”江如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又道,“那没什么事儿我们快些回去了,在这宫里我总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怕碰上大皇子和安清乐。
对四皇子她接触不多,只要不招惹那她倒也不怕,只是安清乐和大皇子给她留下的心理阴影面积实在太过浓厚。
田清远道,“等明日,我便带你去顾府把老丈人和娘他们一起接回来。”
也顺便去解决一件事情,不,也不是,现在来说,是两件事。
“嗯,下午去也可以啊,不过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爹居然敢拖家带口的,把他们都带上京都。”江如意拉着田清远走。
田清远边说边拉着她不要偏离了路径,“别忘了老丈人是做什么的。”田清远笑,“他老是天南地北的跑商,上京城自然是不在话下。”
“也对。”江如意点点头。
两人说话的时候,也到了马车停着的地方,叫了一旁的车夫过来,带着两人出了宫。
到了街市,江如意下了车,田清远也跟着下去,“不先回外公那儿了?”
江如意道,“想见爹了,买点东西过去。”
田清远又道,“好歹吃点东西。”
“街上的小吃多,饿不着。”江如意灿然一笑,拉着人就融进了街市,“走啦走啦。”
田清远无奈,也只能随她,也跟在她身后护着,小心不要被冲撞了。
但两人走着采买了些东西,一辆马车像是失控一样疾驶而来,路上的行人尖叫纷纷躲闪!
眼看就要撞上在一旁挑选东西和摊主讨价还价的江如意。
田清远手疾眼快,把摊子和人都进了两尺,江如意和摊主都还没反应过来,马车就堪堪擦着田清远的背部过去!
田清远为了避免不再有人受伤,急忙追了上去,抢过车夫手里的缰绳用蛮力把马给勒停了。
马喷着粗气,不安的甩动蹄子,田清远把缰绳交给车夫,自己下了车,到了马头前轻拍了两下以示安抚。
马虽然还是急躁,但情绪明显平缓了,但还是不断的撂动着蹄子。
“多,多谢公子!”车夫即使回过魂来还是有些哆嗦。
车上的人不是一般人家,真是出了事就是他有十个脑袋也赔不起!
“没事。”田清远不在意的回话,随后蹲下身子查看了下,却发现马蹄并没有钉铁掌。
心里大概明白了原因,田清远强硬的把马蹄抬起了些,手摸了两下,把那扎进去的铁䉫子给拔了出来,并未注意到里面的人已经掀开了帘子,正眉头微蹙看着他。
田清远垂下眼帘,把马蹄放下,站起身拍了拍马的头,才侧头抬眸看向车夫,道,“你这马,要给它上个钉掌才是。”
车夫急忙接话,“是是是,公子说的对,这今日也是因为那钉掌太过铁锈拆了拿去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踩上了那种鬼东西。”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