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便到了聿司音大婚的那一天。
聿司音失眠了整整一夜,就那样茫然而无措的睁了一夜的眼睛,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心脏一阵阵的钝痛,双眸干涩得已经流不出半点的眼泪了。
“到底还是到了这一天。”她喃喃的说道。
曾经装着酥饼的食盒在静静的摆放在聿司音的床头,她怔怔的看了好一会儿,头一次心痛得难以复加,整个人都恍惚得像是失了魂。
宫女们面面相觑,她们知道七公主为何这般神思恍惚,但是谁也不敢轻易说出那个名字,唯恐将七公主给刺激到。
“殿下,该梳妆了。”一人怯生生的说道。
铜镜前方,聿司音端坐在那里,任由下人们给自己梳妆打扮,点上红艳艳的胭脂和花钿的那一刻,聿司音忽然觉得镜中之人十分陌生,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自己。
按理来说,她这凤冠霞帔、风风光光的样子,应当是给萧无念看的,可是,她今日大婚,前来接亲的那个人却根本就不是萧无念,他从始至终都只能站在花轿后方陪着,这或许是他们今生相见的最后一面了。
“我美吗?”聿司音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这魂不守舍的这一句,也不知是在问谁。
但是陪她走出宫门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一个个马屁都要拍到天上去了,纷纷竖起了大拇指,扬声道:“美啊!七公主国色天香,今日这番打扮,简直是仙女下凡!从前可没见您如此艳丽明媚过!”
聿司音低头笑了笑,她掩在凤冠的珠帘下方,有说不尽的悲戚荒凉。
“可惜啊……”她道。
小宫女愣了一下:“可惜什么?”
“可惜今日这么美得扮相,却不是给我心爱的男子看的。”她十分直白的说道。
此话一出,下人们纷纷沉默了,谁也不敢吭声了。
他们全都为了萧无念和七公主的事情叹息和愤慨,棒打鸳鸯,说得便是那不知好歹的赤烈了,若是没有他,如今前来接亲的便是萧无念了。
聿司音在宫中与赤烈经过了好长一段繁缛的规矩,纷纷与太后和皇上皇后拜别。
她从始至终一滴眼泪都没有掉下来过,似是已经彻底的死心了。
这冷淡到了极点的样子,令傅云卿感到十分痛心,瞧着那人走远的背影,禁不住喃喃道:“音儿今年正是二八芳华,可是却要远嫁异国他乡了,我当真是瞧不得这样离别的场面。”
“你说,赤烈会对她好吗?”聿司凌痴痴望着妹妹的背影,似是愁绪万千,却无从消解。
傅云卿看了人一眼,很是直接的说道:“你觉得那样一个大老粗能对音儿好吗?你自己说。”
聿司凌说不出后半句了,他摇了摇头,沉默了下来。
太后经历了半辈子的人情冷暖,她已经对离别之事习以为常了,尤其是送聿司音离去,她心中竟然也没有那么难受。
只不过是感同身受,知道远嫁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为此落了泪水。
这还让宫中的众人好说歹说一顿相劝才作罢。
“你们大齐的狗屁规矩就是多,在宫中折腾了这么久,真是麻烦!”赤烈在宫门口将一身凤冠霞帔的聿司音送进了花轿,自己骑上了高头大马,嘴上抱怨着,但是面上已经掩盖不住那胜利者的笑容了。
聿司音根本不想搭理他,只坐进了花轿,老老实实的待着,一声不吭。
“不用你现在冷着脸,等回到北疆,按照我们北疆的规矩拜了天地,看我怎么收拾你。”赤烈威胁似的低声道。
那声音无比凶狠,其中的含义也低劣无比,当真是令她感到了一阵难以言说的恶心和难受。
聿司音狠狠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是对这个男人喜欢不起来。
一个好。色,残暴,凶戾的人,从头到尾都令她感到无限的烦闷和恶心。
“幸好,我还带着两个陪嫁丫鬟,到了那水远山高的北疆,也不至于孤独了。”她如是安慰自己,便悄悄掀起了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果然见到了冰儿和雪儿站在马车花轿外面跟随。
雪儿眼眶红红的,似是为公主这坎坷的命运而感到悲哀,或许也因为自己再也无法回到大齐而感到痛苦。
冰儿却是飞快的在车窗边上说道:“萧少侠在前方,等着送亲。”
聿司音心头猛地一顿。
她透过那小小的缝隙,见到了一身玄色劲装的萧无念,那人还是如她素日所爱那般玉树临风,侠义和傲骨在他身上清晰可见。
她心爱的男子,素来都是与旁人不同的……
只在那一刹那,聿司音便红了眼眶,她小声道:“师父。”
萧无念看向了那人,快步走了过来,取代了冰儿的位置,瞪了赤烈一眼,便再也不理那人了。
赤烈也算是个欣赏萧无念武功的人,加之他不想看着聿司音大喜之日还哭哭咧咧,索性便由着萧无念陪在花轿身边,送她出京城这一小段路。
“嗤,狗男女。”赤烈讽刺道。
萧无念根本不理他,只是安抚俞司音道:“音儿别害怕,师父送你这前半段路,后半段,还要靠你自己走了。”
“嗯。”聿司音含泪点了点头,“师父你放心,音儿长大了,再也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了,我可以自己走下去的。”
萧无念一时哽咽,八尺男儿竟然险些当街落泪。
这时,已经走到了京城的闹市上,原本是不用走这条百姓众多的路,可是赤烈却像是在炫耀什么一般,故意带着接亲的人马,敲锣打鼓,风风火火,大摇大摆的走到闹市上去。
“你们瞧,那北疆的大皇子坐在马上!”有女子悄声说道。
有老百姓禁不住啧啧几声:“想不到这人生得如此高大威猛,北疆人还真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你们说,七公主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吗?”卖包子的大哥不屑的道,“看样子像是强迫的!以前可从来都没见过两国关系如此融洽啊!”
立刻有百姓窃窃私语起来:“看来七公主真的挺惨,牺牲了姑娘家的毕生幸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