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时之间竟然没能说出话来,饶是张了张嘴,最后也静默了。
原本他是紧张得说不出话来了,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未与女子接触得这么近过。
纵然这个距离对于云盛夏来说,根本就是算不得什么。
但季寒还是……出了奇的害羞了。
他这么一沉默,云盛夏便以为他这是默认了,由不得竟然真的有些恼火了起来,柳眉一皱,站直了身子,掐腰道:“好啊,我们季寒师兄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居然还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她愤愤的扬起了下巴,问道:“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四喜和五音他们狗急跳墙,随便编造出来的谎话,怎么连你也相信?”
“再者说,我会闲着没事去逛青。楼吗?我一个女子,去了青。楼又是图什么?”云盛夏气恼的坐了下来。
瞧见她这气鼓鼓的样子,仿佛真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季寒有些想笑,然而他常年累月都是一副表情,早就忘记了应当如何才能牵扯出来一个正常人的笑容,最终,也只是扯着嘴角摇了摇头。
“我不是那么想,你不要误会。”他说。
云盛夏怒而回首,看向了他,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嗔怪的意味:“可是你的表情就是在说,你已经误会我了。”
“好家伙,现在你光是看我的表情,都能知晓我心中想什么了?”季寒有点哭笑不得。
这个云盛夏实在是有意思。
她并不像是云香香那样娇滴滴又带着几分仗势欺人的意味,也不像是门中其他女弟子看见自己便吓得躲开老远。
云盛夏是这样的坦荡,热烈而真诚,当真是成为了季寒这三十年来生命中的一抹亮色。
她很特别。
季寒望着云盛夏带着薄怒的脸庞,半晌之后,才缓缓说:“我真的没有误会你,但逛青。楼,倒也未必不是你能干出来的事,你生性跳脱爱玩,进青。楼看看好像也不是一件稀奇事。”
云盛夏忍了忍,气竟然烟消云散了,她憋着一口气,忽然觉得他说得这些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她的确是个很爱玩的人,去青。楼闲逛好像也的确做得出来。
“但是,这次我的确没有去!我安安分分的在断痴阁里面修炼,就等着突破八级功力来着,谁知道平白无故遭受了如此构陷,简直是丧尽天良了!”她愤愤的骂了几声。
“四喜那边的事情,我也会去找他谈谈,问一问他究竟因为何事如此纠缠刁难你。”季寒的眉头皱着,好似当真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但是云盛夏忽然想起了一切的起源,全都是因为她女扮男装,惹得云香香芳心大乱,四喜才吃醋,嫉妒得发疯……
接连惹出来了一堆堆的祸事。
好像算来算去,到底还是她自己惹出来的破事。
云盛夏忽然一把摁住了他的胳膊,慌乱道:“哎!还是不用了!”
季寒原本已经打算去找四喜和五音好好谈一谈了,欺负同门,又编造谎言来构陷,这本就是断痴阁所不齿的事情。
若是由着他们来,日后断痴阁岂不是要助长如此风气了?
但是,季寒望向了胳膊上那双白生生的柔荑,顿时便很不解的皱起眉头来:“这是为何?你不是……”
不是因为四喜他们的诬陷,还和他们大打出手了吗?季寒要出面去帮她说话,她反倒是不同意了。
由于季寒并不知晓云香香已经对女扮男装的云盛夏芳心暗许,她便不打算让不知情的季寒前去了。
到时候季寒这个榆木脑袋搞不清楚状况,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思来想去,云盛夏眼珠子一转,颇为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说:“算了吧,季寒师兄,得饶人处且饶人,我这次就不和他们计较了。”
“什么?”季寒简直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你不和他们计较?”
他顿了顿,思量了一会儿,还是不敢相信:“你若是不让我去替你说话,这次你就算是白白受了委屈了。”
云盛夏也认真的思考过了,她本就坦荡,还会害怕四喜他们几个的无端构陷不成?
她漫不经心的道:“随便啊,我不是也将他们揍了一顿吗?算是扯平了,而且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坦坦荡荡问心无愧,谁管他们如何说那些瞎话来污蔑我?我又不在乎!”
季寒顿了顿,一时心里的感觉颇为复杂。
他委实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顽劣又跳脱的云盛夏,内心竟然是如此的强大。
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性子颇为沉稳自持的季寒,饶是遭受到了四喜这样的污蔑,也必然是气的要命,急于为自己证明清白。
然而他却来不及细想,若是那样慌慌张张的大力自证清白,岂不是宛如那做贼心虚之人了?
反倒是像云盛夏这般,丝毫不去在乎,反而更像是行的正坐的直的坦荡君子。
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又何须拼尽全力的证明自己?
季寒的内心大为震撼,他从未想到过云盛夏的内里竟坚硬如磐石,半分也不可撼动。
由此,他便不禁更加佩服了起来她。
“好,我季寒钦佩你。”他说。
云盛夏掏了掏耳朵:“啥?你说啥我没听清!”
“……”季寒无语。
云盛夏见状,由不得哈哈大笑了起来,拍着腿说道:“好了好了,我其实听见了!我何德何能得到你的钦佩?”
这人表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跳跃欢快,季寒低下了头去,出了奇的笑了:“其实,也并非单单在秦城,就算是你往后离开了这里,我也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好奇而去青。楼里瞎转悠。”
“为何?”云盛夏忽然愣了愣。
季寒望着她的眼睛,神情不定,有些意味深长又颇为恳切的道:“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人,我能看得出你在女扮男装,若是去了青。楼,那些男人便更能看出……我会担心你的。”
“你……担心我?”
云盛夏讷讷的重复了一句,忽然之间脸颊涨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