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儿自始自终头也没抬,二叔自顾自的说这话,最后仰头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光。
他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抬头看着抿着唇一言不发的于小虎,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于小虎,我刚才说了这么多,啊?”
二叔给自己又倒了半杯酒,举起来对着于小虎:“你要能原谅你二叔哪,你就原谅,不原谅你就生气,反正你也生不了多长时间了。”
大家都没听出来二叔这话中有话,二叔高高举起杯子,对着于小虎,说道:“这杯酒二叔敬你,你来北京真是长出息了,二叔看着打心里高兴,因为你给咱们老李家争光了,二叔我敬你。”
于小虎依旧不为所动,桌子上死一般的沉寂,二叔感觉有些尴尬,他放下杯子,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进碗里,招呼众人道:“来来来,吃菜吃菜。”
听他这么一说,小虎娘和小草儿也立马擦干眼泪,拿起筷子来。小草儿听二叔说的这么深情并茂,心里早就已经不恨他了。
她加了一筷子菜,放进二叔的碗里:“来。”
“哎,”二叔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家侄女会给自己夹菜,心里早就感动不已:“好,好!”
小虎娘也是个挺能容忍的人,她从来没有因为二叔做过的任何事情而记恨他,也时常都是在教导自己的孩子们,心胸要开阔,所以听到二叔的话,自然也高兴,附和着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来,吃菜吧!来,吃饭。”
于小虎也从来没有想过二叔居然为他们家做了什么多的事情,他只是因为看到了表象,就记恨了二叔这么多年,这下子话说开了,心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疙瘩了。
他也擦擦眼泪,开始继续吃饭。
桌上又恢复了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只是刚开吃没几口,二叔忽然感觉腰侧传来一阵疼痛,他竟然觉得难以忍受,龇牙咧嘴地放下筷子,用手捂着自己的身体。
来北京之前,小虎娘就知道他身体有病,这会儿看他死死地捂着腰侧,连忙担心的放下筷子。
“他二叔,怎么了?他二叔,不舒服啦?”
二叔生病的事情本来就不想告诉他们,反正已经医治不好了,他也不想平白无故的让他们担心。
听到小虎娘的话,于小虎和小草儿也同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着他们。
二叔不想让他们担心,忍着剧痛摆摆手说道:“啊,没什么,没事儿,我这酒……酒喝急了。”
其实面色上看上去如此平静,实际上他已经疼得快倒吸冷气了,于小虎也看出来她疼得厉害,连忙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说道:“我吃完了,我扶你进屋躺会吧!”
与此同时,小虎娘也在招呼道:“根儿,扶你二叔到屋里去。”
二叔此时还真的是疼的不得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努力的忍着疼痛,应道:“哎,好……好好好好。”
“慢一点啊!”
于小虎小心翼翼的扶住往里屋走,身体一挪动,剧烈的疼痛便从身体里传来,这下二叔想忍也忍不住了,止不住的呻吟声从他的嘴巴里传出来。
“哎哟……哎哟……哎哟……”
两人缓慢的走进里屋,尽管是在于小虎的帮助之下,二叔也是费了老大得劲儿,才艰难的坐到床上。
于小虎替他脱了鞋子,二叔扶着床靠在枕头上,头靠在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还不住的在呻吟。
看他那样子,怕是疼得有些厉害,于小虎挺担心他的,忍不住说道:“要不我领你去医院看看吧!”
二叔一听他提起医院,整个人一激灵的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拒绝道:“哎,不用不用,没事儿,啊!”
于小虎跟他之前一直是处于一种敌对的状态,他很少去关心二叔的事情,即使是如今自己原谅他了,于小虎也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他相处。
听二叔拒绝了去医院,于小虎也就没有再勉强他,无奈的说道:“那你先歇着啊!”
想来他既然自己都不愿意去医院,那应该也不是特别严重,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再收拾了去医院也不好办,他想干脆等明天早上天亮了再去医院吧!
“嗯……”
二叔听到他说的话了,但是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他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于小虎又说道:“明天早晨我领你去医院看去。”
他们这种上了年龄的人,又是在乡下,不像人家城里人一样,时时刻刻的都在体检,所以于小虎认为,他们这样的人有点小病小痛都坚决不能拖。
可是二叔今天已经自己去过医院了,他的身体如今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他自己清楚,他也不想在临走之前还让他们担心,所以他现在听不得别人劝他去医院,这样的话。
于小虎的话刚一出口,二叔便再一次坚决地皱着眉头拒绝了:“不用,我都……都老毛病了,啊!”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话,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却不容他再多消耗一丁点的力气,二叔无奈,对准门口的方向摇了摇手,示意于小虎先出去。
“你吃点啥药,我下楼给你买点药。”
听他说是老毛病了,于小虎也没有长期跟他生活在一起,不知道他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所以还真的以为是他的老毛病犯了,也真的相信了二叔身上带着药呢,便没有深究。
二叔现在身体疼得厉害,又怕他看出些什么来,情绪也就变得有点不耐烦了,他冲着于小虎摆摆手,说道:“哎呀,我带着药呢,没有事儿,你走吧走吧!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