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蓝天被压下去后,天歌倒是有些担忧了,道:“生死场的人不会不知轻重,将她打死了吧?”
弘煜道:“此人尚且有些用处,原潢也会吩咐下去的。只是我倒是怕这女人是块硬骨头,想让她说出来,怕是有些难度的。”
天歌调侃道:“如何?怕了?莫非我们的摄政王也开始起了怜香惜玉的心思了?”
弘煜见她纤纤手指拖着下巴,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臂膀,眉眼俱笑,在烛影摇动之处竟然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娇媚。弘煜心中泛起了涟漪,忙起身来至天歌身侧将其抱了起来。只是如今天歌倒是不曾责怪于他,只双手攀附着他的脖子,道:“你说得对,这府中的确是太冷清了些。防止你以后当真被她人勾去了心思,还不如由我来。”
弘煜与她额头相抵,呼吸缠绵,竟是连温度都升了许多。弘煜眼下可是连回应天歌调侃的意思也无了,只抱着天歌大步流星赶紧回了房间。屋外风吹一夜,落了许多泛黄的叶子,屋内却是一片春光交缠。有时幸福是十分简单的,然而有时幸福却是连想都无法想象的。
慕雪在房中瞧着安睡的安锦,自己却无甚睡意。白日里压下去的担忧情绪,如今夜深人静却又被掀了起来。她始终都在担忧,不知他现下如何了。仇恨成了他生活中的一部分,虽有天歌点名了他要先查清楚究竟是何人在背后主谋,却仍旧未能改变齐昭复仇的本意。然而,这痛楚,慕雪又有何能耐去劝说齐昭放下仇恨呢?放不下啊。
慕雪对着乐锦轻声说道:“小乐儿,你说,我要不要去找寻他?他孤身一人在外,虽说身上伤势早已好的差不多,然而他若是被心里的那些期待与仇恨蒙蔽了双眼,落入了敌人的圈套,那又如何是好?江湖上从不缺乏那些小人的。”
小乐锦自然是无法回答慕雪的问题的,只剩下慕雪继续自言自语,苦笑道:“我在担心他?我凭什么去担心他?他父亲的死,我的父亲也得为此负一些责任的,若是他知道了,定也要将我爹算进去的。到那时……”慕雪脑海中忽而便浮现了齐昭欲意报仇的画面,心中的闷愁之感便扑面而来,席卷了心扉。慕雪十分不舒服,侧躺着的身子忙起来顺了顺心气,方道:“我这是怎么了?即便是那时,我也定要保护我爹爹的,为何要这般为难?”
慕雪又怎不知,天歌说的担忧的皆是有理的?只是她尚且存着几分理智,她想来是能够掌控自己的。然而如今,却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初次相见时他的一身女装,虚弱的脸上是一双警惕如狼的眼睛;那日武境归圣琉璃台上,她尚且有些心绪不宁,听着他特意为自己吹奏的音乐,却不由自主的安心下来;共同前往函州时经历的种种,他是护着自己的,许多时候都是他在出面安排,他出言摆平,她又有多久没有感受到有人站在自己的身前为自己遮挡了?她说不清了。
许是连慕雪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回忆一幕幕光景时,脸上竟是带着如此温和的笑意。以至于在她反应过来时,浮现的却是自己的父亲与齐昭共同出现在一起的画面。这正是她最害怕面对的!慕雪赶紧甩甩头将不该有的期望全部甩在了一边,复又躺下,想要睡去。然而,思绪已乱,再不能平静下来了。
一夜,整整一夜,慕雪没有合眼,她总算是明确到了自己对于齐昭存着的不该有的心思。曾经天歌多番探问,她只是含糊其辞,劝说天歌不要担心,便是因为她十分清楚明白齐昭与自己隔着的不仅是身份的不允许,还有一道跨不过也看不见的心墙。
然而如今,慕雪对于自己的感情越发的清晰,她为担心除了自己的父亲以及天歌皇甫楚以外的第四个人,并且还是这般的牵肠挂肚,整整一夜,脑海中竟全部是他的身影。这般认知让慕雪十分憔悴,爱一个人原该与天歌那般娇嗔任性,为何她便不能呢?
经过一夜的思索,慕雪决定前往摄政王府打探消息,只要得到他平安的消息,便对他再也不管了。从此不见,总归有一天,能够断了自己的念想,那时便是他知晓了真相,自己也能义无反顾地站在父亲的身边。
慕雪暗中下了决心,次日在李荣华上朝后,自己便将小乐锦托付给了奶娘,自己上摄政王府找天歌去了。慕雪不曾想到的是,向来自律异常的天歌,近日倒是赖起了床。对此,鸢尾只是笑的十分的不怀好意,悄悄对着慕雪道:“慕雪小姐,你当真不晓得吗?昨夜,咱们王妃在闺房中可是受累得很了,自然如今暂时起了不来了。”
风信轻轻打了鸢尾一笑,道:“不知羞的丫头!快去准备吃食,待会送进王妃屋子中去。我这就去‘游子归’取瞧瞧那衣裳做好了没有。”
慕雪虽未出阁,却也知晓一些男女闺房乐事,不由得红了脸,轻咳道:“我且进去闹闹她,让她赶紧起来了,否则这日上三竿,平白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三人分头行动,慕雪便行至房中推开了房门,这茶香四溢的闺房倒是让慕雪颇为熟悉,瞧见坐在床榻间,躲在被窝里的天歌,便笑道:“这屋子里可都是你的气息,他也当真是宠着你。”转身将门带上,来至天歌的床边坐下。
天歌悄悄地揉着自己的腰部,笑道:“你也知晓我酷爱茶香了,他自然得让着我的。对了,你这般早来找我,可是有事情?”
慕雪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不甘被天歌一下子猜中了心思,道:“为何只能有事才来找你?便不许我想念你了,才来寻你说说话吗?”
天歌笑道:“当真?平日里你都不怎来我府上,如今这般紧赶着早上便来了,莫非是来找我一同吃朝饭的?且我观你脸色欠佳,青色眼圈甚为明显,定是一夜未曾睡好,你敢说你心中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