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入了冬，邺京也迎来了第一场雪。雪不大，零零碎碎如破絮，就算是下一天一夜，也不见得能覆盖一层。
不过瑞雪兆丰年，就算是小小的雪，这依然让稚子们欢喜，大街上，一群要好的伙伴手拉手，欢喜雀跃，商量着过几日要堆个怎么样的雪人。
民间热闹，宫里也热闹。
灼华殿里，掐丝珐琅火盆里燃着松木，为寝殿添了一丝松香，薰香取暖二合一。
“所以，武炎帝病故，最后是三皇子杀出重围，成为了西濯的新帝！”小菌子说着，猛拍了一下桌案，渲染了紧张又刺激的氛围。
纵使听众只有纪明疏与尾鸢二人。
“原来如此。”尾鸢好奇道，“然后呢？”
“然后？”小菌子语塞了一下，“然后他为新帝，他原来的正妃便顺位成了皇后，貌似……是叫景睿皇后。”
“正妃？听你这么一说，新帝有很多妃子么？”尾鸢凑了过去，小声的问了一句。
“嗯呢。”这事不算隐私，自打西濯皇帝登位以后，可以说是广为人知，所以小菌子也很了解：“以前他是三皇太子的时候，就有正妃一位，侧妃两名，姬妾七八个吧。不过西濯新帝后宫人虽多，膝下却无子，不排除只是政治联姻的因素。”
自打跟了纪明疏之后，他的眼界有着明显的提升，都能说出“政治联姻”这么庄重的词语来了。
小菌子期盼的看着纪明疏与尾鸢，希望能得到一句肯定的夸奖。
尾鸢完全没在意小菌子话里的重点，而是悄悄瞥了一眼身后的人。
大殿被火盆烘烤的暖洋洋的，所以在室内不需要穿太多。纪明疏只是随意的套了一件绀青色的梅花纹纱袍，坐在椅子上，百无聊赖的翻阅着一本长折。
长折有多长？纪明疏拿着一端，另一端已经拖到了地上。也不知道小菌子的话，她是听了还是没听。
正妃一位，侧妃两名，姬妾七八个……尾鸢在心里盘算。这对于皇帝来说，真的太少了，常言道后宫佳丽三千人，不说千儿个八百，至少也得几十人吧？
不过西濯新帝娶多少个妃子，尾鸢不在意，尾鸢关心的……只有纪明疏。
这马上要迎来新的一年了，他们的皇帝陛下也要及笄了呀！这可是一件天大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陛下可以迎娶凤君了！
更关键的是，明年陛下及笄，而国师大人也年满二十，要加行冠礼，两件大事都撞一块去啦！
就问一句巧不巧，巧不巧？！这简直就是上天预示，告诉大家这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正所谓天时地利人和，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等到国师大人行了冠礼之后，就把婚事一同操办了吧？！尾鸢觉得行！
不可以不可以！她立刻摇头否定自己，陛下和国师大人成婚怎么可以如此草率！她作为陛下身边的一品女官，此时此刻就应该着手准备，免得到时候什么都不懂，无法为陛下与国师大人的婚事出一份绵薄之力。
“西濯新帝……还娶了……但是……婚事……”
小菌子又说了什么尾鸢完全没听见。她脑海中已经出了画面——
届时皇宫上下都得布置成红色，大红的“囍”字高高挂，无论是碗还是盘子，无论是花瓶还是屏风，统统都得换！换成鸳鸯戏水，游龙戏凤，并蒂双莲！
陛下容色昳丽，穿上红色嫁衣，那必定是倾国倾城！而国师大人穿上红色的喜服，那必定是清贵凛然！一把红色的折扇，绣着金色的鳞托菊，就那么一挑……挑哪里，陛下会挑哪里？！她不知道！
尾鸢刷的一声站起了身，把小菌子吓了一大跳。
“你说得不错，婚事！”尾鸢捕捉到了敏感的字眼，目光中燃烧起了熊熊的烈火：“婚事还需要准备什么？！”
她尾鸢从不做思想的矮子，她是行动的巨人！既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得立马实施！她现在就去同礼部的大人好好商议，现在就把东西准备起来，为陛下和国师大人打造一个盛世的婚礼！
小菌子一把拉住将要离去的尾鸢，满脸疑惑：“鸢姐姐，你怎么了？”
“你还小，”尾鸢拍了拍他的头，语重心长道：“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
“？？？”小菌子更茫然了，他刚刚说了什么让尾鸢觉得他还小，很多事情他还不明白的？他们说的是同一个事儿吗？
尾鸢张口，欲说话，身后的人终于抬起头。
“你刚刚说什么？”纪明疏问道。
“咳咳。”尾鸢害羞的揉了揉脸：“奴婢……奴婢就是单纯的好奇，婚事需要准备什么。”至于她心里的乌七八糟的心思，怎么敢说半个字？
“婚事？”纪明疏也没明白尾鸢怎么会扯到那方面，一时也没多想，说道，“朕问的是小菌子。”
哦，尾鸢默默的站到一边。
“嗯嗯，回陛下，奴才说，西濯新帝在登基之后，还娶了一名女子为妃。但是因为国丧，所以婚事暂时搁置了。”
“什么女子？”纪明疏眯了眯眼睛。
“这个奴才就不清楚了。”小菌子不好意思道，“西濯那边消息封锁的极严，没有透露出这姑娘的半分信息。”
“不过民间传了不少流言蜚语，说那女子无父无母，是个孤儿。但又有人说那女子气质出众，像是个贵女。”小菌子绘声绘色，想替这个事情蒙上一层神秘，“奴才觉得这女子肯定不凡，不然怎么会从一无所有，登上妃位。”
是啊，她确实不凡。堂堂的东麓二公主流落至西濯，竟然被天下人在口中议论，肆意揣测。
纪明疏没有再问，埋下头，继续看长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