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比就比。
众人就着这诗会的场地,将过道两旁的桌子移了开去,空出一片地。尽头摆着靶子,为了避免箭羽伤到人,大家都围在身后,方便观看。
那大汉是第一个上的。
银色的长箭搭在弯弓上,长弦绷到极致处,猛然松开,离弦之箭带着劲道的风,射在了箭靶上,力道大的径直将其掀翻,引来一片叫好。
他拱手抱拳:“献丑了。”
“还有谁想来试一试吗?”雨霏道,“柳公子?”
柳英杰一哆嗦,急忙道:“这个嘛……我家不缺……”他猛然想起这琉璃盏就是自个儿带来的,只好道:“总之,就把机会让给需要的人。”
有这么一个百发百中的大汉在前,众人都不愿上去丢丑。
“这位姑娘,你要试试吗?”
雨霏见纪明疏优哉游哉的上前,有些诧异:“姑娘要和刚刚那位公子比试?”
“不。”她回头,“我不为琉璃盏,我要挑战的,是那位公子。”
能做她对手的,只有姜竞淅一个人。
“原来如此。”雨霏偷偷的看了姜竞淅,将弓箭递给他们,退到一边。一下子,场上只剩下他们两人。
纪明疏道:“姜竞淅,既然要比,咱们就不走往常的路子。”她指的是以前在宫中,他们二人之间偶尔的切磋,她说着伸出两根手指,道:“我们今天比两箭。”
“好。”姜竞淅同意,从箭兜里抽出两支箭羽,架在了弓箭上,瞄准后松手,两支同时正中红心。
嘶。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比试有点东西啊。
轮到纪明疏了。
她的箭羽牢牢扣在弓上,搜寻合适的角度。
“不知科举一事,陛下调查到了何种程度?”轻飘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明疏心弦一颤,情不自禁的松了手,箭羽有惊无险的射在了红心上。
他端端的看着那箭,浅浅的夸赞:“陛下果真进步了很多。”
“姜竞淅,你居然耍诈!”她戴着帏帽本来就不方便看,此刻他竟然还趁她不注意,出言干扰。
“陛下息怒。”姜竞淅一脸无辜:“兵不厌诈,况且是您说既然要比,就不走往常的路子。”他说着,又抽出两只箭,道:“您亦可以干扰臣。”
纪明疏斜睨了他一眼:“你既然问朕,那么朕也得问问你,你调查的如何了?”
姜竞淅略微沉思:“不说十分,但也八九吧。”
竟然用了打赌那一日她说的原话来堵她,令她郁闷不已。
“朕……也差不多。”纪明疏不甘落后,放出大话。
“那臣很是期待了。”箭无虚发,又是两支同时命中。
“好啊!厉害!”后面围观的人喝起彩来,拼命鼓掌。
最后一轮,他们二人的箭兜里均只剩最后两支箭。
“如果,朕是说如果……”
两支箭并列,瞄准了红心。纪明疏打趣道:“到了科举那一日,朕还没有将这舞弊一事查个清楚,你又待如何?”
话一出口,这一次,他准备的时间长了许多。
纪明疏疑虑,这问题是有多难回答,才让平时运筹帷幄的姜竞淅都停顿了如此之久?
她也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是真的就这么认输。
“哎,朕同你开玩笑的嘛。”她怕自己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也对,她刚刚那句话确实很不负责,她自己反省……
箭出,依旧是刺在了红心上。
“您没有查出来亦没有关系,”姜竞淅弯下身替她将最后两支箭拿了出来,递在了她的手里。
“臣总归是能替您解决的。”
纪明疏愣愣的接过长箭,感动的无以复加:“这朝堂上还能找出第二位如你一般的忠臣吗?”
姜竞淅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无奈的勾了勾唇,绘出一抹极浅的笑意:“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
最终,琉璃盏毫无悬念的落在了第一位大汉的手上。
雨霏道:“想必各位手中还留有第一天时作为入场函的那把折扇吧?能否有劳大家为这把扇题诗作画,锦上添花,雨霏会将这扇做义卖,将所得银两捐给穷乡僻壤的百姓,想来那些百姓也会感激各位的。”
原来竟是这个含义。纪明疏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个雨霏确实很有想法,这一趟诗会下来,她可谓是名利双收。
杂役挨个为每桌端上笔砚,姜竞淅略一思索,提笔便在折扇上画起画来。
纪明疏不动笔,只是凑了过去,看他画的是什么。
墨痕轻重缓急,粗细交错,勾勒出的是一大簇垂丝海棠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弯曲下垂,花开荼蘼,艳艳其华。
有几分从前他亲自绘制、后被她挂在房里的那副《夜落海棠》的影子。
见她愣愣的盯着那副画,姜竞淅道:“不如您为这画题一首诗如何?”他说着,补充道:“陛下御笔珍贵,您说,臣来写。”
她移开视线:“那就……风暖鸟声碎,日高花影重吧。”
姜竞淅照她的话将这句话写了上去。
二人交谈间,诗会上的人们已经将扇子交于雨霏,三三两两的离开了。
“你先走吧,朕一会就回宫。”纪明疏道,她还有别的重要的事要去做。
……
天色渐晚,柳婔语刚去书铺买了几本编纂史,走向马车,准备回府。
“姑娘,请留步。”一面容清俊的小厮开口叫住了她,快步行走至她的身边,说道:“我家小姐诚邀柳姑娘在湖边的船楼一聚,还请姑娘赏脸。”
竟然知道她的身份?
柳婔语思量片刻,问道:“你家小姐是谁?所为何事?”
“小姐说,若有机会,你会知道她是谁。至于是什么事情,只能请柳姑娘当面面谈,奴……小人也不清楚。”
这么神秘?
柳婔语点点头,拂袖:“请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