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缺四个。”忍冬低头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忽然来了这样一句。
还有四个?加上之前看守他们的两个,以及后来进来碰见的两波人,现在一共解决了十一个了。
原来那个时候,沈柯梦是在提醒忍冬人数。
“给,拿着。”忍冬利落的捡起地上的一拢箭篓和一把小弓,递给了尤子衿。
尤子衿确实会用弓,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会用,可看忍冬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这东西给她有用所以才给她的。
她神色没变,只是抬眼瞥了过去也并未伸出手去接。
“你会用吧。”忍冬倒是善解人意的很,轻笑一声,用一种不用太在意的语气道,“你手上只有那两指之间有一层薄薄的茧,所以我猜……”
尤子衿没有继续听人家揭自己的底,坦坦荡荡的接过那箭篓背在身后,抄过小弓顺手捞出一只短羽箭,搭在弓上对着忍冬的方向比划了比划,“看样子还不错,也不知道威力如何?”
忍冬适时的闭上了嘴,两人很有默契的不在言语,继续开始向城内的更深处赶。
找到江欲行的时候,是在一处破旧的老庙里。
他鬓发乱糟糟的,
苍白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血色,还灰扑扑的全是不知名的指印,而平日里总是一尘不染的白衫,更是被扯的乱七八糟不像个样子。
许是听见了他们到来的脚步声,他起身连忙扑到火堆旁边灭火,直到看清忍冬身后的尤子衿,才长出一口气泄了力晕了过去。
尤子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见了什么,只一瞬间她便愤怒的不能自己了,跑过去扶起虚弱的不能再虚弱的江欲行。
等待江欲行醒来的过程十分难熬,时间突然变得很慢很慢、很长很长,尤子衿用帕子抬手清理江欲行的脸的时候看着眼前的破庙不由的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她当时还在发烧,浑身难受的不行,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命大的又没死,正要强撑着起身呢,抬头却有个人撞进了她的眼里。
江欲行生的极好,虽然尤子衿见过许多生的好看的人,可江欲行确实是个不同的存在,他是那种典型的谦谦公子。当时,方初秋的天气,他便在身上裹了厚厚的白裘。他的人,身形消瘦,容貌俊美,肤色苍白,看起来比一般人更加羸弱。
可当时最吸引尤子衿的,还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浅淡的眸子,像是一滴墨被慢慢晕染开来的颜色,颜色虽然浅淡,却极为清亮有神,他长如鸦羽的睫毛微微垂下在清晨的薄雾中带上了点点湿意。
听见尤子衿起身的动静,他侧首回眸一笑,晨光打过来使人炫目。
可现如今,再低头看看她旁边安安静静躺着的人,她没有护住她想要护住的人,自己软弱无能便是这种结果。
直到江欲行醒来,尤子衿都守在他身边,看他睁开眼,她在旁边对他低低的道,“谁!你和说是谁!我杀了他全家!”那声音有些干涩,缓缓的也并不急促,却能让听见的人听出她此时内心的愤怒。
“咳咳!”江欲行又开始低低的咳了,一声一声动静并不大,可从他涨红的脸上尤子衿便能看出来他是在忍。
她抬手打算帮他顺气,“别压着了!”
可她的手还没完全伸出去呢,就被人家躲开了,“别碰我!”
尤子衿手一抖,有些不确信的问,“欲……行,你,你说什么?”
江欲行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她,脸上度上了一层漠然,轻启薄唇又重复了一遍,“被碰我。”
这一次虽然没有方才那班激烈,但明显的推拒尤子衿还是懂了。
“江欲行!你怎了?我是尤子衿!”
“我知道。”
我知道。他知道!并不是什么可笑的失忆。
“那你是什么意思
。”
尤子衿都不知自己说出这句的时候语气究竟有多冷,多不像自己。
“没什么意思。”他抬头扫了一眼坐在门栏上的忍冬,又转回头对尤子衿道,“你们可以走了。”
尤子衿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她在心里不停地默念,江欲行有病,自己大人不记小人过,现在不是能同他生气的时候。
可她还是被江欲行气了个半死,她用力的瞪着江欲行想让他松口,希望他不要逼自己做出过分的事情!可江欲行固执的不为所动。
两人陷入了沉默,庙外开始下雨了,天气很凉,江欲行却起身要走。
尤子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由分说的将江欲行扯了回去,江欲行本来发烧身子虚弱的就有些脚步虚浮,这会儿被尤子衿突然出手往回扯,脚下一个踉跄便又坐回了草垛里。
尤子衿顺势便欺身上前,江欲行整个人都被突然的天旋地转搞的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尤子衿已经将他整个人都压进了稻草里。
她动作很快却不粗鲁,也不顾门口看过来的忍冬目瞪口呆的样子,就以这种姿势强行的扯开了江欲行的衫子。
尤子衿扯开他的衫子,看见了他胸前的情况, 江欲行猛的甩开她的手,道,“别碰我!”
尤子衿看着被拍到一边的手,眯起眸子,“别碰。别碰?江欲行!你个病秧子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怎么?难道你是怕自己将病染给我?即便托着如此残破不堪的身子,也打算奋不顾身的离我们远远的?你怎么这么大无畏啊。”
说什么不让碰,不用管,都是嘴硬!
江欲行对尤子衿的冷嘲热讽不做理睬,顺着她最后一句向下滑,“是啊。我就是被传染了,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不用藏着掖着了。所以,尤小姐现在能放江某走了吗?”
尤子衿闻言自然是气极了,可她还不能对着江欲行发作,只能把气撒在旁处,回身对着燃了一夜的火堆就是一脚,火堆的火本来就奄奄一息了,这会火花被踢的四散,不一会儿就要熄灭了
。
可她的脸色其实是既不冷也不黑的,反而是嘴角微微勾起就在那看着你不咸不淡的笑。
江欲行甚至都做好了被骂一顿准备了,可尤子衿却在这个时候退了一步,从草垛上坐了起来。
她侧身甚至还帮江欲行系回了衫子,拉他起身之后也只是帮他拍了拍身上、头上的稻草。
“你能决定走,我一样能决定不走。”她淡淡的开口,说着不容拒绝的话。
江欲行也不同她呈口舌之快,躲开她的手转身欲走。
尤子衿哪里会让他自己走,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他的手就不放了。
“没有我跟着,你哪也别想去。”
“尤子衿……你到底要我怎样!骊中城内危机四伏,你带着我这么一个废物,是嫌弃自己命太长了吗!”
江欲行一度想要挣脱尤子衿的手,可他现在发着高烧,做什么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甩了半天只是感觉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
“江欲行我劝你现在不要管太多,还是先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这时江欲行才发现他自己脚软的很,直到扑进尤子衿的怀里,他才觉察出来尤子衿对他用了针,一根银针插在江欲行的睡穴。
“背上他,走。”
忍冬挑了挑眉毛,那样子就像是在问她,凭什么。
“他是个神医,你们镇子上的人都感染了鼠疫,要是不想死更多人就好好背着他,要不然……他死了你们也别想活了。”